“妍妍，”男人的聲音清朗淡定，他扶了扶眼鏡，問她：“怎麼在這裡？”

鏡片反光讓夏妍看不清陸霁年的眼神，也聽不出他話裡有沒有其他别的意思。

隻是難受的感覺又襲上心頭，為什麼他去給别的女人接機、帶别的女人吃飯都被她這個正牌女友撞見了，态度還能如此坦然？

夏妍嘴角牽起一個僵硬的笑：“戲劇社過來聚餐。”

他了然地點點頭，又問：“結束了？”

夏妍微愣：“還沒......”

陸霁年完全沒有為雙方介紹的意思。

一旁的程雪眼眸微眯。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有時候比男人更挑剔更苛刻，從夏妍一出現，她便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最後不得不承認那張出水芙蓉似的清麗面龐上居然真的沒有一點化妝與整容的痕迹。

這女孩當真天生麗質。

聽這兩人說話的熟稔程度，再加上夏妍的反應分明不太對勁，程雪做了水晶美甲的手指繞了繞頭發，上前站到陸霁年身邊，主動對夏妍笑道：“你好啊小美女~”

又落落大方地問陸霁年：“霁年，不為我們介紹下嗎？”

他們兩個人并肩站着，男人挺拔俊逸，女人嬌娆美豔，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們才是般配的一對吧。

這一幕刺痛了夏妍的眼睛，她覺得站在他們對面的自己像個局外人。一陣陣湧上心頭的酸楚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夏妍隻能艱難地維持着笑臉。

程雪還等着陸霁年介紹，陸霁年卻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玩笑似的說：“程小姐這樣知名的女明星，還需要介紹？”

一句話讓程雪笑容滿漾。

陸霁年說完便往前兩步，微微俯身在夏妍耳邊低語：“好好吃飯，我還有工作，處理完了打給你。”

夏妍眼睫翕動，微微張口，想說些什麼，陸霁年卻已站直了身子，轉頭示意張旭去按電梯，接着對程雪道：“程小姐，走吧。”

程雪也是個聰明人，既然陸霁年沒有介紹她們認識的意思，她便不再糾纏，藏了狐疑的視線掠過夏妍，她笑着點點頭，率先轉身往電梯走去。

高跟鞋“咯噔、咯噔”的聲音，一下一下仿佛敲在夏妍的心上。她腦子一軸，想都沒想就伸出手去。

陸霁年頓住，他回頭，目光下移，看見夏妍纖細的手指揪住了自己的衣袖。

“還有事？”

夏妍深吸了口氣，穩住發顫的聲音。

“接機、吃飯，”她啞着聲問：“也是你的工作麼？”

總要給她一個解釋吧。

遇見的這幾分鐘裡，他從頭到尾表情都沒什麼變化，仿佛那些事都不值一提。可她真的很在意，夏妍希望他說點什麼都好，隻不要就這麼走掉。

但陸霁年顯然沒料到她會問出這樣的話來。他劍眉攏起，看她的目光中也帶了點探究。這個問題在他腦中過了一遍，他斟酌着答：“算是。”

這兩個字堵住了夏妍所有問題。氤氲的眸子又睜大了幾分，她期期艾艾道：“你、你沒有别的話要和我說嗎？”

陸霁年雙眉皺得更緊了些：“妍妍。”他叫她的小名，但本該親昵的兩個字從他口中卻喊出了不認同的意味。

夏妍的心涼了一半，她閉了閉眼睛，強撐着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現在，不能留下來陪我嗎？”

陸霁年薄唇微抿，面上的溫色盡斂，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他捏了捏眉心，不再說什麼，隻拿下了她仍然不放的手，徑自轉身離開。

被拿開的手垂落下來，而後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裙擺，手指用力得泛白。夏妍的唇線還彎着，明明應該是一副笑模樣，卻比剛被風雨吹打過的嬌花堪憐。

“叮——”電梯來了。

面向電梯面闆直棱棱站着的張旭莫名松了口氣。

門打開，已經等着的程雪擡手捋了捋那頭大波浪，腰肢一扭便走了進去，她的助理妮娜連忙跟上。

站在電梯裡面，程雪眼波流轉，忽然就歪着身子朝夏妍揮手：“那~我和霁年就先走啦~”尾音翹起，顯得說話的人俏皮可愛，但更多的，是隐晦透出的挑釁與得意勁兒。

夏妍沒有回應程雪，她咬着唇，眸光一錯不錯地定在陸霁年身上。

陸霁年喉結動了動，腳步卻沒有停頓。他走進電梯，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與動作，是慣常的淡然模樣。

電梯門關上了。夏妍臉上的熱氣一點點散去，酒氣蒸騰出來的那片绯紅早已從她臉上消失，隻餘蒼白。

-

夏妍喝醉了。

她回到包廂，什麼也沒說，自己先喝下去一杯果酒，然後就開始拉着藍心慧，一個個地找别人碰杯。

這麼喝下去，很快就醉成了軟腳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