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手巧的神官長哪怕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當下就決定利用手邊現有的材料,縫制出小少女獨有的束胸衣和裡襯小褲。
雖然第一次縫制這種貼身衣物,有些費時費勁,但萬幸趕在貪睡的阿芙麗拉蘇醒之前,他已為她準備好了全套的行頭。
“這是……?”
揉着眼睛的阿芙麗拉不解地看着放到自己床前的衣裙。
“根據你的尺寸我盲改的,昨天的那條裙子對你來說,不太合身。”
隔着公主床的帷幔,透過被風輕輕吹動的白色紗簾,讓床下的一切都充滿霧裡看花的朦胧感。
站得筆直的神官長,面不改色,催促她盡快起床。
“今天我們仍需要趕在太陽下山前去采足夠多的蘑菇。”
“可是——”
阿芙麗拉拎起放在最上面的那件白色的、腰身窄窄的束胸衣,憂愁地歪了歪腦袋。
之前從未化過形且從未穿過衣服的龍,在面對擁有這麼多扣子、這麼多交叉綁帶的束胸衣,簡直束手無策——
她壓根不知道這玩意兒該怎麼穿。
少女臉上的為難,已經瞬間讓善解人意的神官長意識到症結所在——他給她縫制衣服的本意,是希望彼此能夠保持一段安全的距離,根本也沒有考慮到自己的善意會讓對方直面難題。
瑞恩呼吸一滞,緊抿的唇線讓額角繃緊的太陽穴也跟着突突猛跳。
他不該在禮制上為難她,也不該妄想一蹴而就,希望她在一夜之間就學會這個社會中最基本的異性禮儀規則。
在經過了好一陣激烈的思想鬥争後,瑞恩有些無力地捂了一下眼睛。
他提議對方先将小小的、短短的貼身小褲穿好,至于剩下的,他願意教她。
當然,他隻示範一遍,她必須在這一遍裡認真學習以後如何獨自穿好束胸衣。
阿芙麗拉将信将疑地眨了眨眼,最後秉承着“公主這麼做一定有公主的道理”的至高原則,依言乖乖照做。
在窸窸窣窣的動靜裡,瑞恩非常自覺地閉上了眼睛,然後等到聲音停下來,他才問,好了嗎?
空氣裡彌漫的花香都帶着一股令人喉間幹渴的熱意,讓人忍不住懷疑,偌大的龍島裡,是否有某種不知名的催//情植物,正在和煦的微風裡,釋放自己罪惡的種子。
當一小片挺括的束胸衣從兩片搖曳的紗簾縫隙裡被遞出來的時候,瑞恩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雙柔軟的、微涼的、纖瘦的小手的觸感。
他握着束胸衣的手輕輕一抖,下意識想要退開,卻意外地發現,纏繞在自己手腕的,也不過是帷幔的一小段輕紗。
基于之前在陽光下初見時的驚鴻一瞥所留下的深刻印象,緊閉雙眼的神官長無法向全知全能的光明神起誓,在這一刻,自己坦蕩的心境是絕對的、有如明鏡般的清白。
盡管阿芙麗拉不明白瑞恩為什麼全程要閉眼,但苦于她拙劣的西摩語語法無法流暢地将困惑表達,所以,她隻能委屈且懊悔地扁着嘴,低着頭,認真地看在自己胸前靈活翻動系帶的手指。
——好漂亮好幹淨的手指,真的好想好想含住親親。
瑞恩此刻非常慶幸自己在閉眼前已衡量計算過兩人之間的距離和身高差,好讓他将那件束胸衣比劃到她身上的時候,不至于觸碰到少女光滑溫熱且柔軟得如絲綢般的皮膚——
不至于冒犯到她,也不至于冒犯到自己心中的信仰。
隔着薄紗,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光潔的額際,那一層欲蓋彌彰的薄汗。
也同樣不會有人知曉,即使在面對五星懸賞令的魅魔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的神官長,當下正在經受畢生最大的考驗和挑戰——
替一位上身不着寸縷的、發育姣好的年輕少女,有闆有眼地穿一件貼身的束胸衣。
然而,就在他即将大功告成的時候,漏窗而入的微風将懸于床頂的風鈴吹得叮鈴叮鈴作響,從梁頂垂落的輕紗也在風中如同帆船的帷布般争先恐後地舞動,無聲無息地掠過他的指尖,裹挾着那股酸澀清甜的橘子香氣拂上他的臉廓。
清脆的鈴铛聲和如少女呼吸般柔軟的紗幔,像一隻能夠攪弄了春//水手,又像一條在伊甸園裡吐着信子的毒蛇,不疾不徐地纏繞上他的手腕,順着腕骨皮膚下脆弱的血脈,攀爬着啃噬他的心志,将毒液淬進他信仰裡。
緊阖雙目的神官長在面對這種前所未有的體驗時,幾乎是下意識的抗拒後退,卻不慎被床頭的石凳給絆了一下,身體還來不及後摔,從紗簾後卻及時地探出了一隻手。
巨大的慣性推着瑞恩整個人往床上跌去,慌亂中,他聽到“滋啦”一聲輕響,是懸于床頂的紗簾被撕扯拉斷的聲音。
叮當作響的風鈴應聲落地。
柔軟的橘子香,也在這個猝不及防的瞬間,撲面而來,充盈他的鼻息,填滿他剛才所有不合時宜的遐想。
掙紮着試圖起身的瑞恩幾乎是下意識地睜開眼,然而,就在他做出反應那一秒,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少女——勇敢的、立志瘋狂追趕戀愛進度的阿芙麗拉已經隔着柔軟的紗簾,無師自通般,輕輕吻上了他的喉結。
瑞恩:“……”
朦胧的透紗帶着天然的顆粒摩擦感,仿佛是有人握着砂紙,漫不經心地擦過他的喉結。
她的舌尖又實在柔軟,從喉結處傳來的溫度,幾乎能夠順着他的血液熨帖過四肢百骸。
瑞恩錯愕地垂眼去看肇事者——
一切發生得太快,他甚至無法分辨,她這種悄悄的冒犯,是别有用心的蓄意,還是一場烏龍下的無意。
輕紗下,少女的身體柔軟,輕顫的睫毛隔着紗簾,輕輕掃過他肌肉抽動的下巴。
頂着聖潔白紗的少女,于紗下好奇而嬌怯地眨着眼睛,好似一頭在迷霧森林中失去方向的小鹿,又好似在海妖的歌聲中由不存在的神明送到他枕邊的新娘。
同樣,這也是神明對一個不再忠誠的神官長下達的審判——你的心志,并沒有你向光明神宣誓那般,無堅不摧,固若金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