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誇誇我吧,快點用親親來表揚你勇敢的龍吧!
對上阿芙麗拉滿懷期待的眼睛,瑞恩也隻是沉默地将白色的聖劍收回劍鞘,薄如蟬翼的劍身于鞘内發出一陣短促的清澈蜂鳴。
雖然她被蝮蛇咬了幾口,但龍的自愈能力超乎他的想象。
不過這也很符合這個魔法大陸弱肉強食的常規生态——蝮蛇雖然列數高級魔物,但在黑龍這種上古的魔種血脈面前,依舊排不上号。
估計對龍造成的影響,也微乎其微。
所以往後,如果他真要屠龍,絕不能心慈手軟,必須像對待蝮蛇一樣,一擊必殺。
雖然他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看到自己出手,會否在未來産生另外的警惕,但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現在對她有太多的疑惑充斥于腦海,甚至不知道該揀哪個重點先問。
例如,明明身為女性,為什麼非要去王庭掠奪公主?
例如,強擄公主的目的又是什麼,婚配、獻祭還是其他?
再例如,她詭異的性别觀到底是被誰塑造,又是如何塑造,才鬧出這麼大的烏龍?
他尚在數不勝數的問題裡踟蹰,阿芙麗拉卻已經徹底失去了等待答案的耐心。
忐忑的少女緊張地抿着唇,小小聲的口吻,氣勢卻相當理直氣壯,倘若仔細分辨,甚至還能從她起伏的呼吸裡嗅到一點點的心虛。
“既然我救了你,那你是不是應該幫我,降個溫啊?”
她當然知道挾恩圖報很不光彩,但還能有比這更高效的加快戀愛進程的方式嗎?
瑞恩:?
英俊的男人如寶石般翠綠剔透、清淩淩的瞳孔中第一次覆上了一層迷茫。
“降溫?”
“是的。”
一回生二回熟,阿芙麗拉既然已經決定趁火打劫,幹脆将“趁熱打鐵”這四個字也貫徹到底。
“今晚。”
她的語聲有些急切,躍躍欲試的目光,熾熱到讓人不敢直視。
“今晚就請幫我降溫吧,拜托了!”
“降溫行為”可以提前幫她渡過發熱期,而“我愛你”是徹底解開龍身上禁咒的鑰匙。
雖然正常的情況,都是先有“我愛你”才有“降溫”,但阿芙麗拉現在才不管什麼本末倒置,她隻要一想到他為自己做飯時幹淨的手指,替她縫料制衣時靈活的手指,為她編織花環時白到幾乎透明的手指——
她就想親親。
她隻想盡快地,将他的手指含進嘴裡,用力親個夠。
即使少女仍舊老老實實地跪坐在床邊,但與瑞恩對視的目光,卻如炙欲之火,一瞬不瞬的逼視,竟讓他下意識地跟她錯開了目光。
意識到或許這就是哥哥們在筆記裡寫的獨屬于公主新婚夜的嬌羞和為難。
阿芙麗拉為了緩解對方的焦慮,幹脆非常有禮貌地起身,對他鞠了個躬。
一舉一動,她都像個教養良好的貴族淑女,當然,如果她知道把衣服穿好的話——
寬松的衣領掉出她半個圓潤白皙的肩膀,随着她鞠躬起卧的動作,讓柔軟的春光,也似雲絮蒲葦,若隐若現。
也不知這幾天是不是他喂得太好,當初給她親手縫制的束胸衣此刻在她身上也略微偏小。
“什麼是……降溫?”
考慮到人與龍之間巨大的種族差異,人類的禮儀規則和道德法則在這種時候也沒必要強求,更何況,瑞恩清楚地知道,作為人類的自己,絕不可能被一條龍輕易誘惑。
他之所以不殺她,也不過是想借這個機會,了解到更多關于龍的秘密,以便再發生同等類似情況時,好給後人參考、應對。
畢竟,如果他早知龍的生活軌迹是這樣一張白紙,某些心志認知還不如三歲孩童的話,他絕不需要像一開始那般,如臨大敵。
或許,他會選擇在那艘貢多拉船上與她決一死戰,而不是像個教廷的老媽子一樣,為她煮一日三餐的蘑菇湯,縫制好幾套款式不同的漂亮衣裙,就連白天在小廚房裡洗碗時,都不忘留一隻眼睛,關注貪玩的她是否會被海浪卷走。
“唔,降溫就是……”
尚在糾結要如何繞開魔法的禁制才能跟他解釋清楚的阿芙麗拉忽然眼前一亮,“咦”了一聲,反問:“沒有人教過你嗎?”
根據哥哥們的筆記,大多數的公主,都在王庭的教習庭内學習過如何取悅龍。
但也不排除,自己的公主懵懵懂懂,學藝不精?
不過沒關系!
一條勇敢聰明刻苦努力的龍早有準備!
阿芙麗拉當機立斷,直接從枕頭底下掏出了一本書頁的角角都被翻得皺皺卷卷的書。
熟練地翻到她品鑒了無數遍的某個章節,然後大大方方地将書遞給瑞恩,跟他共享知識點。
“就是這樣子的降溫!”
瑞恩以為對方會拿出一本印有艱澀咒語的魔法書。
這本魔法書裡或許有王庭與龍和平相處的辦法,或者至少,能夠幫助王庭抵禦未來有可能的、來自龍蠻不講理的進攻,所以當即就調動了十二萬的注意力,決定用自己令人歎為觀止的記憶力,瞬間速記下所有法咒,然而等他定睛落眼——
“……”
“…………”
“………………”
沉默比他人生中經曆的任何一場雷聲還要大。
向來隻閱讀清清白白的典籍古史,能将聖潔的《光明手谕》倒背如流的神官長,在突然飙升的血壓裡,忍着額角瘋狂跳動的青筋,咬牙切齒地閉上了眼睛——
沒有當場拔劍,是他對一條笨龍最後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