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太柔弱,像言情小說裡病弱早逝的男主的白月光,她不喜歡。
她們兩人可能都以為這輩子不會再有交集了,沒想到以這樣的方式再次捆綁在一起,不僅林蘇钰方寸大亂,她自己也心煩難耐。
但入了局,哪還有退路可言。
……
下午選禮服的時候,林蘇裡也沒少故意給林蘇钰找麻煩。她每選一條,林蘇裡總能雞蛋裡挑骨頭,讓林蘇钰好一陣忙活。
林蘇裡眼見她氣得臉都綠了,牙齒都咬碎了還得往肚裡咽,不敢對林蘇裡撒氣,怕她一鬧又不嫁了。畢竟得罪了江家,那後果她真的承受不起。
林蘇裡最後選了一條極其素淨的裙子,單單胸前綴着一朵淡雅的花,被林蘇钰吐槽:“穿得跟個尼姑似的,是去訂婚又不是去奔喪。”
“對我來說有區别嗎?”林蘇裡眼也不眨地怼回去。
林蘇钰看着穿着禮服的她,眼神微變。
那年離開林家的時候,林蘇裡臉上還挂着嬰兒肥,稚嫩如初生的小白兔,眼神說是清澈,倒不如說是蠢笨來得實在。到如今,她眉眼間籠罩着揮之不去的頹然,看人時候的眼神又刻意變得尖銳又嚣張,見誰都刺。
就算林蘇钰不喜歡她,也不得不承認,她比以前更美,過往的經曆給她鍍上了些許故事感,瞳孔中僅剩的人氣兒在悄無聲息地燃燒,多了幾分疏離。
林蘇钰有一點嫉妒。
她知道林蘇裡這幾年日子過得并不好,可生活不僅沒有讓她形如枯槁,反而更有韻味。而她自己呢,花大把時間泡在美容院裡,每每看着鏡子,還是會感歎自己追不上時間。
......
林蘇钰又帶她去做了美容,買了很多護膚品和首飾,折騰一番下來林蘇裡骨頭都快散架。
兩人将所有東西塞進車裡後,林蘇钰:“送你回家。”
林蘇裡毫不客氣,自顧自地走到副駕駛打開門坐進去:“你當然得送我回去。”
一路上,林蘇裡都在埋頭看手機,刻意回避與林蘇钰交流。
林蘇钰看着距離越來越近,還是沒忍住開口叮囑她:“這段時間記得好好護膚,早點睡覺,保持最好的狀态。”
林蘇裡頭也不擡:“嗯。”
“瀾月香庭住得還習慣?”
林蘇裡微微蹙眉,似是不耐:“這些問題可以不用問的。我住得确實不習慣,畢竟房子面積大了十倍不止,不習慣是正常的,但不是什麼壞事。”
看她一臉鄙夷,林蘇钰知道又多嘴了。
她以前心高氣傲,從沒有覺得林蘇裡可憐過,反而覺得她能進林家的門是她這樣的可憐蟲八輩子也修不來的福分。
而現在,她竟然必須向這個她曾經看不起的“可憐蟲”低頭。
命運在不知不覺中進行了交換。
車裡陷入了沉默,林蘇钰回想起找上林蘇裡之前,她和自己母親的對話。
“我絕對不會讓你嫁給江言周的。那江家二少就是個瘋子,媽媽不會讓你往火坑裡跳。”
“你不知道嗎,那人心理變态,什麼都玩兒。五年前C大女生失蹤案你還記得嗎?據說就是…實際上哪是什麼失蹤,估計人早都已經不在了,隻是被江家給壓下來了,江言周也被送去國外幾年,這回來不久就要讓他結婚,你覺得是為了什麼?”
林蘇钰搖頭。
“你傻啊…算了,來不及解釋,我得想個辦法。”
林蘇钰母親,榮欣,用了五分鐘想出的辦法就是讓林蘇裡嫁過去,并且用了一天時間反複琢磨,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隻有這樣才是最穩妥的。
林蘇钰開始還想,當年鬧成那個樣子,林蘇裡還肯答應?榮欣說,她這幾年最缺的就是錢,花點錢的事兒。至于江家那邊,也隻是看中了林家的門戶,嫁的是哪個女兒倒沒那麼重要。畢竟一個玩兒慣了的混蛋少爺,能安定下來結婚,就會顯得他正常不少,對象是誰無需深究。
隻是江家對他們開了這個口,他們接受也不是,拒絕也不是。惹了江炳盛,他随時都能讓林家完蛋。思來想去,也隻有這個法子。
林蘇钰也知道,這可能也是一步險棋,但當下也沒有别的辦法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車子很快在瀾月香庭停了下來。
林蘇裡堅持一個人上樓,林蘇钰也沒再強求,自己開車走了。
和林蘇钰單獨待在一起大半天,林蘇裡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沾染了林家的晦氣,想必林蘇钰也是這樣想的,隻是眼下特殊情況,兩人都不好發作。
林蘇裡走進小區,沒走幾步,她覺得哪裡怪怪的,今天小區裡怎麼這麼暗,這麼高檔的小區管理竟然如此跟不上。
她碎碎念的時候,眼前突然冒出一道人影。
突如其來的沖擊讓她差點沒站穩:“哪來的鬼?!”
平靜下來後,她才連連道歉:“不好意思,我沒看清楚,原來你是人啊……哦不,原來你不是鬼啊……”
越說越奇怪。
但林蘇裡明顯感覺到,面前的氣息過于陰冷,好像和鬼來了也沒什麼區别。
她擡頭看。
還是個男鬼…哦不,男人。
那人淩厲的五官掩在燈光下,渾身充滿攻擊性,眼神裡的戾氣濃得化不開。林蘇裡眼神上移,看見他眉骨處有一道傷痕,應該是新傷,血印還未消去,像一把血刃生在他鋒利的眉眼間。
長得這麼好看,就是這直勾勾盯着她不太友善的眼神,再加上這渾身的冰冷氣息,林蘇裡判定他為危險分子,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如果是鬼,那就是一隻怨鬼。
不過…
林蘇裡向四周看了看。這樣安保森嚴的小區應該很少存在危險分子,那他…
深夜、有傷,高檔住處門口,這幾個要素集合起來,林蘇裡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随後得出一個結論:
他恐怕也是個不受寵的養子,或者說私生子?
她脫口而出:“你也被趕出來了?”
隻見他微微蹙眉,似是不解:“也?”
林蘇裡接着問:“沒被趕出來,那你就是回來找他們了?你是想回家,還是來要錢?”
那人沉默了。
那張優越的皮囊上再度出現疑惑的表情:“什麼意思?”
林蘇裡突然意識到自己問一個陌生人這種問題,未免太越界,冒犯了。
出于愧疚,她說:“你在這等我兩分鐘,我馬上下來。”
說完她就沖進電梯。
兩分鐘後,林蘇裡手上拿着什麼東西再次下樓。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還在等自己。
她笑笑,将手裡的碘伏和棉簽塞給他,笑着說:“小心點啊,長這麼好看,破相多可惜。”
長這麼好看,還有可以讓人同情的悲慘身世,就算在這裡讨不到生活,當個網紅也夠活了。
他好像惜字如金,倒是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微妙。
林蘇裡沒多想,倒更同情他了。要知道那幾年,她比他還不愛與人說話。
“下次你遇到這種情況,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幫你報警。”
“我…”話到嘴邊,林蘇裡停頓兩秒,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我叫韓雨嫣。”
聽到這個名字,江言周低下眸子,笑得玩味:
“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