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曦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對勁兒，很冷，以至于他蜷起了身子。

然而還是冷。

可這不應該，這不是冬天，這是夏日的夜晚。

葉清曦張了張嘴，口幹舌燥，他努力想發出聲音，可發出來的聲音卻和蚊子的嗡鳴聲差不多。

這具身體生病了，葉清曦殘存的理智在燒糊塗的大腦中努力的掙紮着，他需要吃藥或者打針。

葉清曦想喊人，想發出動靜，可他實在是四肢酸軟，渾身無力。

他的電話手表剛剛摘了下來，放在了床頭櫃上。

葉清曦想打電話，打給慕老爺子，讓他來給他喂藥，但他的雙手擡不起來，他空有殘存的意識，卻沒有足夠的體力。

算了，葉清曦想，反正他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葉清曦，就是燒死了也是應該的。

他一想到死，殘存的那些理智也慢慢消散了。

死了多好，死了就不會痛苦了，他早就想死了，他也本來就該死了。

葉清曦不再掙紮，坦然的躺在床上，等待着死神的降臨。

好冷，像曾經的刀刃那麼冷，像慢慢變冷的冷水那麼冷。

葉清曦模糊的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拿着水果刀，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刀刃冰冷，可是血卻好熱。

他把流着血的手腕放進了之前蓄好的溫水裡，像是不知道疼一般，靜靜的看着洗手池的水變成粉紅色。

可慢慢的，洗手池的溫水冷了，冷的和刀刃一樣。

他不慌不忙的開了熱水，讓水再次暖和起來。

然後，他感覺自己好像開始變冷了。

像現在這樣，慢慢的，慢慢的，越來越冷。

葉清曦再一次睡了過去。

“轟”的一聲，雷聲響徹天際的時候，把葉清曦也從沉睡中震醒。

閃電落下，他的臉被燒得通紅。

葉清曦的思維一片混沌，他渾渾噩噩的感受到了冷。

怎麼這麼冷？

哦，葉清曦想起來了，這具身體生病了，他發燒了。

葉清曦有些不解，怎麼還沒燒死他？

明明好冷，好酸軟，甚至都使不上什麼力氣，但是怎麼還活着啊。

葉清曦閉着眼睛，被燒的迷迷糊糊的身體準備再次入睡。

隻是在入睡前，他所剩無幾的意識突然撕扯着蹦了出來。

葉清曦恍然意識到，即使這具身體隻有五歲，但是一晚上的發燒也不一定能燒死他，隻可能把他燒成傻子。

傻子也好，葉清曦想，人傻了就活在自己的世界了，相當于現在的他的思想和精神已經死了，活着的，隻是一個軀體，一個他自己都不認識的葉清曦。

他再次任自己的意識被淹沒，隻留下疲倦的昏沉的模糊的大腦。

不對！

葉清曦倏地睜開眼睛！

不行！

不可以！

如果他變成了傻子，那慕少梧就得撫養照顧一個傻子，等以後他瘋了，就變成慕铮照顧他們倆一個大傻子和一個小傻子。

葉清曦在這一刻，突然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意識。

他可以死，不可以傻。

死了不會拖累别人，但是傻了會。

他不能拖累慕铮。

“爺爺……”葉清曦努力的發音道，“爺爺……”

聲音很小，很是微弱。

葉清曦翻過身，想去拿床頭櫃的電話手表。

可是卻怎麼也擡不起手。

“爺爺……爺爺……”葉清曦拼命喊道。

他在這一刻，突然産生了一種絕望與悲哀。

他總是很想死，在他這不算長的一生，他有過一次又一次想死的念頭，可唯獨這一次，他難得的不想死了，想活下去，卻又好像無能為力。

葉清曦感覺自己好像燒得更厲害了，他的意識好像又要慢慢被高燒吞滅了。

“爺爺……爺爺……大伯……”葉清曦無意識喊道，“爸爸。”

“爸爸。”

慕少梧停住了腳步。

他頓了下，倒回了葉清曦的門前，看着面前緊閉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