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萬萬沒有料到這孩子還剛剛入府,便給她添了麻煩。男女古來授受不親,這孩子才來,沒想到便和德王府家的楚蓮寒牽扯上了。瞧着下人們也一臉惶恐的模樣,周婉芝顧不得其他,忙交代下人不許亂說話,然後又命人将在側門的幾人帶到大廳裡。
大廳裡,奚亦興略感不安地望着大廳外的長廊,而在他身畔的楚蓮寒卻是一副自然惬意的模樣,隻是在這樣的自然惬意中,他的目光更多的放在了站在不遠處的身着綠色衣衫的奚芷凝。
緩緩的腳步聲靠近,周婉芝走進大廳。奚亦興見到面色陰沉的母親,忙低頭給母親請安,而在一旁的楚蓮寒也躬身給周婉芝行禮。
“楚蓮寒給奚王妃請安,冒昧打擾還望見諒。”楚蓮寒的禮貌周全,讓本來心聲不快的周婉芝面色稍緩。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周婉芝坐下後,目光掃視四下,丫鬟和小厮門都慌忙地低下頭。周婉芝的目光最後停留在了那站在角落裡不起眼的綠色人兒身上。
站在角落的人雖然年幼,然自有一股輕靈之氣,容貌秀雅絕俗,肌膚嬌嫩、美目俊秀、桃腮帶粉、氣若幽蘭,說不盡的淡雅韻味。周婉芝的目光更加陰沉了幾分,眼前的女孩雖然稚氣未脫,可是顯然是個美人胚子。
周婉芝打量着牆角的人,而站在角落的人也靜靜地望着坐在大廳軟榻上的周婉芝,雖然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看不出多少情緒,可是楚蓮寒站立的位置卻剛剛瞧見了那放在身後的小手被緊緊地握着。
“奚芷凝,你,跪下。”周婉芝怎麼能忍受被一個小女孩這樣瞧着,她眉頭一皺,冷冷道。
“奚芷凝給王妃請安,隻是不知道王妃為何要我下跪?”稚氣的聲音響起,站在角落裡的人兒走到大廳前,朝着正門坐立的周婉芝微一福,輕聲道。說話的聲音雖輕柔,但是卻不吭不卑。顯然,她并沒有跪下。
楚蓮寒很多年後回憶起當初的那個場景,她忍不住會歎息,這樣的奚芷凝太讓她意外。她從小在官宦之家長大,不知道瞧了多少的這樣的戲碼。當她瞧見周婉芝陰沉的臉色便知道,這位新來的奚府小姐并不會受到很好的對待。
不過,奚芷凝給她的意外顯然不僅僅是之前的從樹上掉下來後的那驚鴻一瞥,這樣的表情和做法也顯然出乎于楚蓮寒的意料。地位低微的小妾的孩子,有多少不是委屈求全的生活可是,這個新來的奚芷凝卻明顯違背了周婉芝這個正室的意思。
周婉芝也沒有料想到奚芷凝居然不跪拜她,反而有咄咄逼人的意味。
當然,周婉芝并不知道奚芷凝之所以如此,是故意而為之。失去記憶後一年裡,奚芷凝一直被關在一個黑屋子裡,在這裡有一些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
她和這些女孩子一樣,被每天要求學習各種禮儀和規矩外,此外還要被強迫學習彈琴和繪畫,以及各種計謀和武功。稍有不對邊是用鞭子抽打,她那雙手上的傷痕便是如此得來。
身邊的女孩有些沒多久就不見了,她開始并不知道為什麼和她一起被關在屋子裡的的女孩為何會突然不見。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有黑衣人将不堪忍受痛苦想要逃跑的女孩一個個勒死,然後将女孩的屍體擡走草率的埋在後院,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後院裡很多狗喜歡在那裡覓食,因為那裡有被剛剛掩埋的活人。
這些女孩不是消失,而是被殺。
在她快要被眼前這樣的殺戮逼迫地想要沖出去的時候,一雙手拉住了她。那是被分派來教她的人,那個始終用黑紗蒙面教導她的女子。她望着她一眼,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拉着她快速的離開了現場。
那一天她除了吐之外,什麼都吃不下,眼淚似乎也在那一天流光了。
後來,教她的那個女人告訴她,這些被關在黑屋子裡的人都是奚王府的王爺的女兒,不過卻是下人所生。想要活着走出這裡,就必須成為最優秀的人,否則,下場和那些後院裡的人一樣。
現在學的這些東西是以後生存必須,也是能否活下去的希望。因為,即使能走出去,可是在以後即将面對的環境下,弱者沒有生存的權利。
她不知道為何這個女人要告訴她這些,但是潛意識裡她卻相信了她的話。
之後的她在大病一場變得更加刻苦,學的比任何人認真,也比任何人優秀,直到她手上的傷痕漸漸的變少,漸漸的愈合。不過,那最初還殘留在她眼底的童真,逐漸不複存在,最後隻剩下了淡漠。
活下去,或許便是她唯一的希望,在那黑色狹小的屋子裡。
熬過了一年,她最終得到了出去的機會。那便是去奚王府,那個她唯一可以選擇活下去的地方,活得更像人的地方。
隻是,她沒有想到,她才剛剛踏入奚王府的大門,便發生了事情。
再後來當她被叫到大廳裡,她大概明白了她今天不會有善了了。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故意頂撞了王妃周婉芝。富貴險中求,命同樣如此。
楚蓮寒的詫異是顯而易見,當然在大廳裡的所有人都是驚訝的瞧着這個剛剛才入府的小姐。
微風枯葉舞何許?卷簾欲窺車上影。
雲羅輕紗拂玉顔,幽眸深處水瑩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