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府。
周嬷嬷走在前面帶路,木槿跟在奚芷凝身後,和周嬷嬷保持了有兩三步的距離。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就連偶爾在路上遇到的小厮和丫鬟瞧見這一行人沉沉的氣氛也都自覺地避讓開,誰都怕不小心觸了眉頭。
鎮國府不愧是有底蘊的家族,一路行來,雕欄玉砌,奢華而不失端莊大氣,這一草一木,這亭台樓閣,無一不彰顯着威嚴和氣派。奚芷凝邊走邊瞧,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無的譏笑,偌大的府邸确實很恢弘,若不是昨日去了花府,她還看不出差别。可惜,從她昨晚從花府一路走過,看過,她此刻怎麼瞧不出不同?
同樣的都是府邸,鎮國府看上去比花府好上不少,可是細看之下,卻天差地别。不提花府的百花園百花齊放的美景,連府中的亭台樓閣所用的綠瓦紅牆都敞亮如新。反之,鎮國府看上去很氣派,可骨子裡卻大不如人。這磚瓦紅牆不知道多少年未曾翻新了,還有這一草一木,看似名貴,可卻少了如今京城裡最流行的花木,多少顯得凄楚。
木槿跟随在奚芷凝身後,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從她知道奚芷凝要面對的質疑後,她的心沒有一刻是鎮定的。她是清楚小姐的行蹤,小姐渾身沾滿了泥土和塵埃一夜未歸,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王妃是不是真有證據對小姐不利?若是小姐出事,她究竟該如何是好?
瞧着一臉沉靜的奚芷凝,木槿的心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一切有我在,放心,沒人可以為難你。”
奚芷凝并不知道跟在她身後的木槿的糾結,隻是見她緊張,以為她是害怕昨晚的事情不知道如何面對王妃,便出言安慰。經過昨晚和今早的事情,她早把木槿當成身邊的人了,不管她有着怎麼樣的目的來鎮國府,隻要她是真心對她,她也必不會虧待身邊人。
“小姐,我知道你對我好。你是第一個對木槿好的人。”木槿淺淺的笑起來,嘴角勾起一朵梨渦。她緊張的手在此刻終于不再顫抖,隻是低垂下頭後,眉目間露出了罕見的決然。
若是知道木槿此刻的想法,奚芷凝肯定會想辦法打消,然而她此刻也心思擱在王妃召喚她的事情上,未曾多注意身後木槿的異樣,否則,後面的慘劇就不會發生了。
然而,很多事沒有如果。
王妃的院子還未踏入,奚芷凝就遠遠地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說誰這麼沒有規矩,累得王妃久等,原來是你這個外面的血脈啊……”
奚芷凝眼色一凝,尋聲望去,一身紅豔豔的衣衫的人,正是水蓮兒。除了水蓮兒,誰敢在鎮國府裡刻意強調“外面的血脈”這幾個字?即使是王妃她心裡想着,也不能說。
借她人的口打臉,這個王妃做的還真是不錯。
“奚芷凝,給王妃請安。”她宛若沒有聽到水憐兒的嘲諷,徑直走進大廳,低眉順目地給主座上端莊的人請安。
“你什麼意思?見到本郡主不給本郡主請安?!”水蓮兒瞧見奚芷凝竟然忽視她的存在,在她面前大搖大擺走過,那眼底的蔑視讓她幾乎發狂。
她又想到了昨晚楚蓮寒對奚芷凝的态度,為了她和花家三小姐争執。雖然後來她說服自己那是因為楚蓮寒是王爺,在花府那般所為隻是為了抓刺客,才勉強壓住了心口的那股子惡氣。
奚芷凝轉過頭來,一雙灼亮的鳳眸落在水蓮兒那張怒氣交加卻強制壓抑的表情上,眼底閃過一絲淺淡的笑意,她垂目做了一個請安的動作後,悠悠然開口:“奚芷凝給郡主請安。”
“現在請安不覺得遲了嗎?”水蓮兒冷哼一聲,一雙秀目狠狠地瞪着眼前妝容極盡豔麗奢華又威儀的女子,她想不到不過是換了妝容,這個奚芷凝便如此明豔動人,變化之大。
“并非芷凝不給郡主請安,隻是這鎮國府的王妃在這裡,主從有别,當然要先給王妃請安。不然,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郡主放肆不将王妃看在眼底。”奚芷凝不亢不卑地應答。
王妃周婉芝看着眼前一身華服,談吐有禮的奚芷凝,心情複雜難辯。水蓮兒一慣的無禮她早心生不悅,但看在她身後的背景和身份,她多次容忍,想不到卻在此刻被奚芷凝一語道破。
“你……”水蓮兒本想拿出郡主的氣派給奚芷凝一點顔色看看,可回頭看了一眼端坐在上位的王妃周婉芝,那幽深莫測的眼神讓她忽然心底一凜,想起了父親的告誡。鎮國府就算如今再怎麼不得勢,那也是瘦死的駱駝比大,她來王府走動本是為了拉近兩家的關系,可不是為了豎立敵人。
水蓮兒心中慌亂,不過她不愧是從小被細心調教大的,很快就調整好了呼吸。裝作幾分天真又委屈的模樣,走到王妃身邊拉着王妃周婉芝的衣袖,用甜糯糯的聲音道:“王妃,您看,蓮兒怎麼可能敢在您面前放肆,蓮兒把你當自己家的長輩一樣尊敬,剛剛失态還不是外邊傳出了奚芷凝那樣的留言,蓮兒替王妃不平想出言教訓她,所以才一時魯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