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男，”他編了個謊話，“是六女要我來的。”

“你說謊！”崔日尋嗓音嘹亮，話音剛落便被重新捂住嘴。

“你小聲些，”雖八男的反應有些古怪，但他還是咬死了這個謊言，“真的是六女要我來的，你看我不眼熟嗎？”

崔日尋看着他，方才就認出他是誰了，阿姐經常關照的奴仆之一，但還是頭一次有奴仆如此不守規矩跑到青羽堂來，這不要把人吓死？崔日尋遲疑着點了點頭。

陸緣崎松開他。

“阿姐房裡今日一早便空了，我遣人去問，聽說阿姐是被喊去後森學巫祝禮儀，你不知道嗎？”

學巫祝禮儀？六女上輩子可從來沒被選上做什麼巫祝啊。

陸緣崎想起巫祝标準，滿臉蒼白，“怎......怎會如此？”

*

崔月吟在後山跳巫祝舞蹈，揮着折扇，跳到落日，跳到她手腳軟的像面條，恨不得把教導先生殺了。

“......今日便到此吧。”教導先生明顯有些不滿，崔星簡在前停下動作，崔月吟直接坐到地上，呼出一口長氣。

“太沒規矩！六女，坐直身。”

“呵呵......”旁側傳來淺笑聲。

崔月吟憤憤轉過頭，少年跪坐在蒲團上，右手一下下揮動着折扇，随他指尖揮動，印着金色的折扇圖畫在落日夕陽下泛出粼粼光輝，那是一把千歲綠印碎金的折扇，扇柄挂着一粒剔透玉珠，垂在他纖白手腕上。

有些晃眼，崔月吟蹙起眉。祂真讨人厭，在這裡守了一天，什麼也不幹，就在她出醜的時候嘲笑她，真是個讨厭鬼。

“既今日舞業結束，那麼便講些課業吧。”

崔月吟崩潰擡頭，見崔星簡已經乖順去找蒲團，自己也隻得找了蒲團跟着跪坐下來。

但她腿疼得厲害，稍往旁側彎了彎，屁股坐到蒲團上，一束視線落在她身上，崔月吟起眼，陸氏陰手持折扇擋半面，露出單眼，笑吟吟看她。

這人一舉一動似人間難得美景，哪怕臉上纏滿布條也不影響其美麗姿态，但崔月吟惱的厲害，恨不得拿東西砸他那笑眯眯的嘴臉。

“山神大人為山鈴降雨之神，也為山鈴福報之神，據此，已護山鈴兩千餘年，換巫祝數千代。”

崔月吟被喚回思緒，轉過頭定定看着說話的先生。

“山神大人為此世間不滅不死之神靈，但因神力強大，其皮肉，發絲，掉落指甲，皆存強大神力，尤其首級，乃萬物之起源，山神大人之首級存有可扭轉世間生死輪回的強大靈氣，千年來曾無數次受山鈴村外人觊觎，山神大人先後曾将皮膚，發絲，手指借與山鈴外神靈與人間一位少年帝王。神靈得山神大人之物，榮登天庭，成天上福神。少年帝王得山神大人之物，獲神靈庇佑，一路披荊斬棘，殺鄰國帝王将相，一統天下，成一代千古帝王，”先生翻過泛黃書頁，黃昏泛紅，落在這間小屋之中，屋外，蟬鳴聲不止，“所，如今天下依舊遺失山神大人部分身體，受天下人，仙，妖搶奪，期間，受山神庇護的山鈴存山神大人斷發一縷，與其力量最為強盛之皮肉，如此，才挺過千百年兵荒馬亂，依舊屹立不倒，山神大人最喜的祭祀之物，為人......”

先生話語停頓，抿嘴看着舉起手的學生，吸進一口氣，“六女，你有問題要問？”

“有的，先生，”崔月吟舉着左手，滿臉嚴肅，“請問，山神大人的原身是什麼啊？人？妖怪？還是天上的神——”

“你放肆！”先生站起來，也不知是吓得還是氣的，渾身打哆嗦，“你放肆！”

“啊？”崔月吟皺起眉，“我不知道，感興趣提問一下也不行了？”

“那自然不行了！”先生厲聲尖叫，“你簡直放肆！六女！你膽大——！”

“這點，”從旁側，傳來一道溫柔如女聲般的聲音，崔月吟轉過頭，就見閉合折扇落在地墊上，陸氏陰的手放在地墊上，探過身定定看着她，驚奇的眼睛就像是遇到了什麼稀奇物件，黃昏一照，祂漆黑的眼珠渡上一片紅霞，“扇......山神大人，也不知曉呢。”

“不知曉？”崔月吟看着祂，轉過頭望着先生，“真的？”

先生滿臉僵硬，點了點頭，“山神大人的來曆為山鈴大忌，古籍之中也并未有任何記載，但曆來供水大典之所以為三年一舉行，是因為在山神大人之前，停留在此的神明皆隻會在山鈴停留三四年，基本每隔三年便會周遊離去，每年神明離去，無庇護的山鈴便會遭受一陣無水無食的人間煉獄，隻有山神大人願一直停留于此，造福山鈴。”興許是因為陸氏陰是被崔星簡以客人的身份招來的，先生不知祂的來頭，對于祂摻和的事情也盡量告知。

“哎？那山神大人真是個大好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坐在旁邊的陸氏陰笑出聲來。

“......有這麼好笑嗎？”崔月吟皺起眉頭，看着祂笑的直不起腰的樣子，臉都發起紅來。

我是又說了蠢話？

崔月吟尴尬的擡不起頭，聽老師歎口氣，說今日便到這裡了，她才猛地直起身。

“大姐姐！咱們可以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