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極為溫柔的聲音清楚落進崔月吟耳朵裡,屋外山風呼嘯而過,崔月吟猛地一頓,“什......”
她話還沒說完,便見陸氏陰将手裡尚且燃着的蠟燭随手一抛,轉身便往外走。
“啊?”崔月吟根本追不上祂的腦回路,“你搞什麼啊?!”她忙喊一句,将要滾到桌布旁的白蠟趕緊撿到手裡吹滅了,再擡頭,便是聽“砰”的一聲,門關了......
“陸氏陰?”
雕花門外頭還能滲進陸氏陰的影子,崔月吟拿着手裡的蠟燭,“你怎麼回事啊?我就說一句我想自己待着,你氣什麼啊?”
門口人沒搭理她,崔月吟聽到一陣鎖頭輕響,遲疑碎步過去,“陸氏陰?你幹嘛呢?”
“回去,”雕花門外聲音不帶一絲情緒,“崔月吟,回去睡覺。”
崔月吟蓦的停下腳步。
是了,管祂呢?她都要困死了,得回去睡覺才行,都困了一路了。
崔月吟轉身往床榻的方向去。
陸氏陰将鎖頭扔下,又從手袖裡掏出一張符紙貼到雕花門上。
“偷聽繩麼,出來。”
祂撫平符紙,“吱呀”一聲,旁側崔日尋的屋門開了。
崔日尋站在門口,緊抓着衣擺,從方才崔月吟和陸氏陰在屋裡時他便隐隐聽見他們鬧騰,但一個字也沒聽清,這會兒見陸氏陰鎖上崔月吟這屋的門還貼了張符上去,他皺了下眉頭,“哥哥......你這是要作甚?”
“你又是要作甚?”
祂手腕一挑,直接将手腕上套着的折扇拿進手裡,崔日尋一見祂這把折扇便喘不上氣,就是這把扇子,輕輕一揮便要了人的命!
“我......”
“小弟是想跟你阿姐聊什麼貼心話?也聊給吾聽聽啊。”祂手一下子展開折扇,崔月吟吓得登時後退兩步,渾身哆嗦,便見祂揮開那把扇面畫着大片櫻花的折扇,朝着祂自己的側臉輕輕扇了起來。
“呵呵,”祂嗤笑,扇子擋住半面,“怎麼?當吾要殺你?吾又不是殺人狂,小弟犯不着如此恐懼吧?還是說——”
“小弟是對吾心.中.有.愧呢?”祂一字一頓道,深色衣裳襯得祂似一隻黑色的毒蛇。
崔日尋咽了下口水,他害怕陸氏陰,不管是陸氏陰怪異的打扮還是奇怪的說話語氣,他都害怕的不得了,此時經祂一質問,吓得話都不會說了。
“沒......沒有,我,我隻是想和阿姐聊聊天,想知道究竟是出了何事,并沒有想與阿姐說大哥哥壞話的意思。”
“哼——”祂拖長着音調,“可惜了,小弟今夜怕是見不到你阿姐了呢。”
“......為何?”崔日尋起眼,便見祂蒼白指尖扣了兩下貼着符紙的屋門。
“你阿姐說她要靜養,求吾在她門上貼了條符,人鬼都進不去,所以小弟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這屋的門隻有吾一人能開,你若偷偷推了門,小心炸掉你十根手指頭。”
崔日尋牙關緊咬。
陸氏陰擡步便走,崔日尋站在原地,忽然轉頭,“大哥哥!”
人不知不覺已到青羽堂門口。
祂側眸,眼睛藏在布條裡,讓人猜不出祂情緒。
“大哥哥是在騙人吧,”崔日尋渾身發抖,“阿姐怎會一句不和我談,就貼上什麼不讓人鬼進出的符呢?我、我問這個,不是質問大哥哥的意思,我隻是好奇,大哥哥是人是鬼,或者,是修士?還是......妖怪嗎?大哥哥留在我阿姐身邊,到底是想做何事呢?”
“你猜。”
祂聲含嗤笑,崔日尋一晃神,便見祂踩着木屐的腳忽然浮至半空,黑色衣袂飄蕩,身影轉瞬便在消失在黑暗中。
崔日尋僵站着,良久,才呼出口顫抖的氣。
雖那位大哥哥來曆不明,但言談之間好似喜怒無常的惡劣少年,大抵對阿姐是沒什麼壞心思的,崔日尋撫了撫心口,雖對阿姐擔憂,但還是轉身先回了屋。
他還有事兒要辦。
崔日尋從八仙桌下頭抱出來一大捆紙錢,望着上頭的空白牌位歎出口氣。
雖不地道,但這回崔日尋也安下了心來。
崔月吟失蹤十幾日,沒人當回事,崔日尋是親眼見着了飯廳裡滿是血的,他整夜睡不着,遍地去找,将可能與阿姐有過交談的都問了個遍,得知奴隸房那邊有個叫陸緣崎的奴隸也失蹤了,而且還是與阿姐同日走失的。
——飯廳裡那些血,不是阿姐的,便是那陸緣崎的,也有可能......是他們兩個人的。
但如今,阿姐回來了。
還好死的人是那個陸緣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