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容納四十名學生的烹饪教室裡,衆人為自己的午飯正在忙碌。和家政部的部長核對完這次供應的蔬菜名單對方确認簽字後,紫原海夕見狀沒有離開,順便留下來幫忙了。
把放在籃内的卷心菜和秋黃瓜遞給正在清洗蔬菜的北信介和晝神幸郎,又在銀島的手忙腳亂中圍上圍裙開始炸起肉排,最後不知怎麼的,紫原海夕就同其他人一起坐在了餐桌前。
因為上午的訓練和比賽消耗了許多能量的排球部男生已經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談不上多有形象,雙胞胎中金發的大概是叫做宮侑的人,嘴巴裡塞得滿滿的在和銀發的兄弟打搶,仿佛這樣吃更香一些,惹得周圍幾人一起加入進去。
而這一幕,顯得他們對面認真遵守吃飯禮儀的白發男生更加醒目。
紫原海夕疑惑,她是為什麼會變成和排球部一起吃午餐的關系的?
“對了,你們春高的縣代表選拔賽怎麼樣了,應該已經結束了吧?”稻荷崎的大耳問道,兵庫和長野兩地的比賽時間應該在同一天,哪怕就算有誤差也不會相差多少,上個星期他們剛結束比賽。
“嗯,已經結束了,就在前幾天。”诹訪作為隊長點點頭,對他應道。
“結果什麼樣?”銀島急性子的追問。
他身邊的星海猛地放下碗,嘴邊還沾着飯粒自信的豎起拇指道:“就等着我們在春高的賽場再遇吧!”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到時候,我要讓你們更加的震驚一些!”星海光來發出宣言。
下一秒,晝神把表情幼稚而臭屁的星海按着頭壓回座位上,“光來,大家都在吃飯你突然站起來幹什麼,看,碟子都差點被你打翻了。”
“對不起……”星海光來才注意到,他由盛轉萎的表情讓對面嘴裡飯還沒咽下去的宮侑剛想出口嘲笑,緊接着立馬嗆了一下用力的猛錘自己胸口,向旁邊的宮治求救。
“你到底在幹什麼啊……”宮治把他拖到邊上抵住胸口用力一錘。
“噗——咳咳咳、咳,謀殺嘛?!肋骨都差點被你按斷了!”
“哈?你這不知道感謝的嘴臭豬頭——啪!”
旁邊的角名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然娴熟地掏出了手機,變換角度咔嚓咔嚓的對準雙胞胎的方向五連拍,快門聲不絕于耳。
注意到紫原海夕的視線,深藏功與名的向她詢問道:“你要嗎,我還有很多其他有趣的畫面。”
“……不用了。”紫原海夕看着個性過于出衆的這群人。
面對這樣的場景,稻荷崎的白發少年端方沉穩的坐在飯桌前表情都不帶變動,倒是诹訪愛吉一臉感慨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其實诹訪作為隊長之前一直有個煩惱,總擔心三年級引退之後二年級的個性有點強,一年級會相當辛苦。
但現在看來,别的學校也是差不多的情況,而且他們還有一個能穩住場面的晝神呢,或許不用過于擔心……
午餐在鬧騰的動靜中結束了,休息了一會兒大家準備返回排球館,分叉的校道上男生們三三兩兩的走着,紫原海夕提出分離,輕聲叫住了北信介,并把之前一直沒有機會提出送還的雨傘遞給了他,還有作為謝禮的紙袋。
“之前包括今天,真的謝謝北桑了,還有在菜地的時候也是,真的非常感謝!之前你給我的雨傘,一直有好好保存,這個袋子裡是我烤的一些曲奇,特地多做了一些,不介意的話之後和大家一起嘗嘗吧,希望你能喜歡。”
紫原海夕看着對方,請他收下紙袋,看着他接過提在手上時,松了口氣不由地笑起來:“那我就先走了,再見!”
“再見,紫原桑。”北信介看着她走遠,然後才去追趕其他人。
……
稻荷崎在鷗台高校呆了兩天,大部分時間都泡在體育館裡,除了兩個學校的訓練賽,還在教練們的分配下随機組合了二對二、三對三的練習賽。
星期天上午,剛結束了最後一場訓練賽的大家累趴在地闆上,過了半天才爬起來,晶瑩的汗水落滿了地面,家政部的人過來喊他們吃飯時,踩在上面都覺得打滑。
分别前的最後一餐是烤肉大餐,由艾倫教練出資贊助,大夥兒圍着燒烤架你争我搶,經過一早上的消耗全都餓狠了,等墊巴了好幾口才有空說話。
“這次你們過來都沒能好好逛逛學校,下周正好是我們的文化祭,不如再過來玩一玩吧!”
诹訪捧着一盤子肉,對稻荷崎的幾人說道。
“诹訪,你們班準備什麼活動?”大耳感興趣的問道。
“我們班決定開西餐廳,到時候可以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诹訪特制西冷牛排’!”他夾了夾另一隻手上的鑷子。
“嗯~好舒服!”吃飽了的宮侑伸了個懶腰,直接在草地上躺了下來。
跟着一起躺下的阿蘭點頭:“說的是呢,陽光很舒服,居然還有隐隐的美妙音樂聲……不對!怎麼會有音樂聲?好像是剛才突然出現的?”
别所千源:“真的成西餐廳了嗎,戶外型的?”
“啊……我也聽見了,好像是琴聲呢,大概是紫原前輩吧,”給還沒吃飽的幾人換上新一碟蔬菜和肉的家政部女生想到,“她經常在周末的這段時間在學校練琴,我偶爾經過教學樓撞見過幾次。”
“紫原前輩,就是昨天的那個女生吧?”昨天被紫原海夕幫過忙的銀島問道,“北前輩手裡的餅幹聽說是她送的,我隻搶到了三塊……對了,北前輩呢?”
銀島扭扭頭,四處看不見他人影。
“剛才好像去廁所了。”宮治雙手枕着後腦,躺在角名的旁邊。
去廁所的北信介洗完手從教學樓裡出來,低沉柔和的琴聲在這邊更加清晰,他經過教學樓拐角,準備從反方向繞過教學樓回去時,伫足透過撒滿亮色陽光的窗戶,看見了站在音樂教室裡認真拉琴的紫發少女。
對方站在低音提琴的後側,左手扶握着比她高許多的琴身,指腹微動,右手拉奏着美妙的泛音,如海浪般輕柔的弦音低低絮語,又似一艘小船在寬廣的海面上悠揚起伏,偶爾路過的海鳥俯身凝望,激起浪花叼起銀魚。
靜谧安甯的陽光爬上樂譜架落在音符譜曲上,微風吹動着樂譜一角,她微微垂眸神情專注。
直到一首樂章全部演繹完,紫原海夕收回撥弦的指尖,才有人忍不住誇贊出聲:“很動聽的琴聲,美不勝收。”
紫原海夕偏頭望去,瞧見了窗外的北信介,對方看起來似乎在這聽了有一會兒。
北信介本不想打擾,又覺得不打聲招呼離去有些不太好,看見她望過來,輕聲道:“下午好,紫原桑。”
“下午好。”紫原海夕扶着琴看他,兩人隔着窗戶對話。
“對了,昨天你送的曲奇,非常好吃。”
“真的嗎?很高興你能喜歡。”
北信介看着窗裡靠着琴的少女,紫色波浪般的發絲松散的編成三股麻花垂在她肩上,聽見他的話笑起來明媚又生動。
“紫原桑練琴應該很久了吧?”娴熟的琴音能讓人聽出技巧的精湛,而且北信介注意到她拉琴時幾乎沒有擡頭看過樂譜,隻是專注的凝視着琴,能看出她對音樂的喜愛。
紫原海夕點點頭:“低音提琴的話,是從初中開始的。”
北信介不禁有些好奇,面前的她和之前給人的印象有些許不同,京都那次先不提,在鷗台校門口第一次見到她時,少女正蹲在花壇前處理雜草,之後也能看出她對園藝與農事的喜愛。
實在是兩種社團愛好之間的差異有些大,讓他也忍不住有些疑惑:“我能問一問,紫原桑為什麼會喜歡上種蔬菜嗎?”
紫原海夕正把琴抱回琴盒裡放置好,聽見他這麼問,一邊扣好琴弓一邊不由回憶起來。
“最開始的話,大概是一盆草莓成熟給我帶來的成就感,當時旁人的誇贊,讓我覺得自己的努力被人看見了……”
初三那年,班上有一盆草莓苗是由她照顧的,一直放在後窗的窗台上,花謝之後默默結出了幾個草莓果,随着時間日益變得又大又紅,也引起了班上衆人每天的圍觀。
當時木兔和其他人對她的誇贊讓她覺得有一種尤然心生的喜悅和滿足感。
那大概是她第一次對照顧植物所得到的果實産生興趣,所以她之後才會選擇有園藝部的鷗台。
紫原海夕想到高中這三年的經曆,“之後漸漸的,除了植物的果實,照顧植物的過程也讓我喜歡了起來,松土、除草、澆水、施肥……這些重複而持續的事情能讓人的心情變得平靜愉悅。”她開始享受。
現在,她甚至開始好奇不同的植物種類在培育之間,不同的習性所帶來需要注意的養護差異。
“這是和音樂給我帶來的完全不同的感覺,兩種完全不同的愛……很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