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同學也會承認自己赢不了誰。”
慈光寺見遙看金城楓的目光,又是她平時看金城楓的那種目光了。平靜而内斂,像冰層下的水。
金城楓越看她那雙平靜的眸子,便覺得心中有什麼越發壓抑不住,仿佛他所有的本能都在驅動着他——把一切都在她面前發洩般瘋狂爆發出來。
他怎麼可能接受赢不了那人?否則他變成現在這幅不想為任何無聊的事而動搖的樣子又是為了什麼?隻是,他從沒想過要在這種方面去赢,因為那根本毫無意義。
但他聽到她那樣說時,還是覺得快要氣瘋了。
而直到過了幾年以後他才明白,原來自己這時是在慈光寺見遙面前鬧那什麼見鬼的委屈。
就算是他,也唯獨在她面前會忍不住委屈。
可此時的金城楓卻什麼都不會意識到,反而由着一腔怨怒狠狠地一把扯過了慈光寺見遙身上那件早春風衣敞開的衣領。輕薄衣料向前錯落,露出她一側無暇的肩頭,就像哀豔夕光下一捧暴露無遺的白盈盈的雪。
快要觸目驚心的化開。
“……你說誰赢不了?”
金城楓咬着牙,一字一句恨恨說道。
他遮擋住了正照向她的落日,落成在白雪上大片的陰影,而說話時滾熱的呼吸則侵略而粗暴地打在兩人貼近的臉上。一雙盯視她的明金色眼眸灼亮至極,簡直快要成為瘋狂焚燒着什麼的濃郁金色。
慈光寺見遙在輕微的痛感中感受到一種讓胸口微滞的強烈感情。一個性格發生過巨大變化的人,如果你恰好将他前後兩種姿态都識得的話,就會覺得仿佛是原本駐紮在那個身體的靈魂被外來的什麼啃食殆盡,然後那些東西順理成章的統治了他一般。
那個慈光寺見遙見過的男孩兒确實埋在他皮肉筋骨裡苟延殘喘。可現在的他明明也是他,需要她正視,而不是隻追尋過去之人的影子。
慈光寺見遙突然覺得一直以過往目光來看待金城楓的自己其實很殘忍,很不公。她或許從來都沒有尊重過選擇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他。
可即使将靈魂反複搓揉,扭曲、變形,金城楓這段時間來一直這樣承受着。而現在,他在她面前鋒芒畢露,仿佛要用自己現下僅有的真實吓退她一般。
“剛才的金城同學,絕對赢不了。”
所以,她不會退。
金城楓覺得她平和的注視如同靈魂上的尖刀一般。理智告訴她,他唯獨在她面前不想這樣的。歇斯底裡什麼的,自暴自棄什麼的。
“但現在的金城同學,倒是挺好的。”
手中來自她的衣料攥得越來越緊,發着顫,直到她堆疊款的外層衣領,在這話入耳的刹那被他拽得脫落了一片。他看着那一瞬的發生,竟有些無措。
“……抱歉。”
金城楓放下手,是沙啞而遲滞的聲音。
——真是太不像他,又像他了。
金城楓多少恢複了常态,或許是比更久遠之前還要微妙不同的常态。眉眼間會刺痛人的銳芒已盡數斂去,隻餘下少年人僅剩的清秀而柔軟的東西,反倒更容易讓人實實在在的疼起來。
她明明隻是說,想要為他跳舞啊。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嗯,沒關系,這種程度自己就能還原好。”
沒覺得自己占據了制高點,她隻是平淡的說道。
“反正穿着這個,會讓金城同學看不清舞姿。”
于是,灰藍的風衣便被扔在了沙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