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又再次刷刷地朝單獨往一邊走的謝墨回和景昭兩人瞄過來。
景昭邊被籍星弈帶着移動,邊伸手去扒拉謝墨回牢牢把在自己腰間的手。
此次卻是蚍蜉撼樹一般,什麼也扒不松扒不開。
謝墨回的手掌就像是用強力膠水黏在了景昭身上,且明明是謝墨回他主動發作、主動攜着景昭離開,謝墨回的表情卻委屈得像是景昭狠心抛棄寵物小狗、要抛棄他一樣。
景昭已是氣到極點,卻偏還不能掙紮得太大太誇張用力。
若是在鏡頭下記錄下自己和謝墨回的扭打,那可又不是景昭想要的“自己霸淩”的黑料,而變成了和謝墨回“雙方的醜聞”了。
自己的名聲可以壞且必須壞,但謝墨回得保持着“天選之子”、“美強慘”、“模範生”、“聖父”等等的原本劇情線裡的好人設才行。
無論如何,景昭來這一遭都是為謝墨回的未來演藝事業“鋪路”的,就算是為了能最終完成任務、順利離開,他也決不能公開對謝墨回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所以占盡所有便宜的謝墨回到底在委屈什麼?
景昭掙不開他的束縛,隻能避開鏡頭的角度,憤憤地瞪他的眼睛。
因為謝墨回而忍耐、被限制、顧慮重重,卻仍必須幫助他、為了他完成任務的景昭自己才委屈。
夾雜着對這不公世道本身的憤慨、和眼下扒不開謝墨回手的惱怒,景昭反而“想通”了。
他蔫了神,垂下手不動了。
反正也阻止不了謝墨回想要做的事,景昭索性放棄罷,不掙紮了。
這出乎意料的反應直接猛地把謝墨回吓得駭然、吓得失魂喪膽。
景昭在謝墨回的懷裡生龍活虎地掙紮的時候,謝墨回隻當是兩人之間獨有的那種相處的情趣,可景昭心死般地闆在謝墨回懷裡不動時,謝墨回才體味到什麼叫做從腳底掀到天靈蓋兒的懼意。
謝墨回看剛才在車上還願意掐自己的、生動又可愛的美人兒,現在就這樣恹恹地、了無生氣地倚在自己肩上,一副心灰意冷任自己予取予求的樣子,又忍不住心疼,又無盡後悔。
景昭真的生氣了。
謝墨回隻是想讓景昭隻看自己,哪怕多理理自己,可是景昭這樣、景昭這樣......
工作人員們仍不明就裡地朝着景昭和謝墨回兩人拍着,謝墨回慌到極緻卻也隻能在鏡頭前強憋着淚演着。
仿佛無知無覺的景昭也任他演。
兩個人都像是被牽了絲線的皮影一般,索然無味地扣着那原本被謝墨回當作借口、現在卻被他當作救命稻草的幾個舞蹈動作。
等到一天的練習差不多終了了,工作人員比着“OK”告别下班後,謝墨回才像是霎時被抽走了周圍賴以生存的全部空氣,失了全部氣力。
他垂着頭,幾乎要癱軟在景昭面前。
“昭昭,你别這樣...”
呵。景昭輕蔑而冷漠地盯着眼前的謝墨回。
又是叫自己不要這樣。
可景昭他到底怎樣了?他還能怎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隻有像謝墨回想要的那般隻待在他身邊、隻能看向他、直至他全然失去自我了,謝墨回才滿意?
餘光瞥到剛出門去送工作人員的宴遲、沈時昀和籍星弈已然要回到練習室裡,景昭從地上拖起已失魂落魄的謝墨回,從另一個方向快步沖向這幢大樓裡的電梯區。
剛好有多餘的電梯停在這層,景昭面無表情地将謝墨回甩進電梯廂裡去,按着他的頭往虹膜識别的小攝像頭上掃。
兩個人又一次一同來到了那天的那間需要極高權限才能進入的、雅緻的會客廳。
這次倒輪不到景昭着急想搞清楚事态、想問個明白了,謝墨回急得還沒等身後的電梯門完全阖上,就膝蓋杵地,“撲通”一下跪倒在景昭腳前。
他卻也不敢問景昭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決定像那樣沉寂枯然地不理自己,隻是道歉道:“對、對不起,是我錯了...”
謝墨回此時膝蓋貼着景昭的腳尖,大腿和上身繃緊繃直着,他的雙手在景昭身兩側、像抓住懸崖邊的繩索般攀着景昭垂下的小臂,昂起的臉隻隔了不到一寸地快要貼上景昭的軀體。
景昭垂眸,卻根本不再吃他這一套般漠然地後退兩步,和謝墨回拉開距離。
他瞥向謝墨回的眼神像是真的在看最低賤、最卑劣、于他如草履還不如的某樣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