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髒很健康,掉出來隻是因為驚吓過度。每晚睡覺時将心髒放在胸膛上,它逐漸會重新進入到體内。”
霍因沒有再繼續有關發情的話題。魅魔的身體,自然是魅魔自身最了解,既然缪伊缪斯不覺得身體有異……
随着這話說出,黑色的小尾巴松弛下來,撓了撓魔王的腿根。這是無意識間的動作,顯示出魅魔放松的情緒。霍因隻看了眼,便收回視線。
缪伊悄悄松了口氣,不知道身後的尾巴已經将内心暴露。莫名的,他并不想和霍因讨論有關發情的事情。那種氛圍很奇怪,奇怪到讓他腳趾都蜷縮起來。
他聽到霍因又接着問:“第一次面對惡之蟲,當時的場景讓你感到害怕嗎?”
缪伊認真地回想兩秒,而後誠懇回答:“我認為蟲子比我更害怕。”
“可你吓得心髒都掉出來了。”霍因指向缪伊懷中所抱的心髒。
“不,我當時……”話到嘴邊,缪伊冷靜改口,“您說的對,我确實被蟲子吓到了。”
他想起來當時某個場景,懷中所抱的心髒如有所感,輕輕顫了顫,像是在喊疼。
霍因自然也注意到心髒的異樣:“如果想起來都覺得疼,就不要繼續想。你帶來的蟲子屍體,我會處理掉。以後不要留下屍體,直接全部燒掉,以免對你造成影響。”
缪伊沉默點頭。
他剛才想起來的畫面,是那隻巫妖高舉水晶球,神神秘秘對他說:霍因霍茲要死了。
紅寶石心髒又顫動起來,缪伊麻木地将其摁住。
“我明天早晨會離開,這次中途回來耽擱了時間。關于20區的建設規劃,你剛才睡着的時間裡,我已經翻閱了一遍,寫得很好,不需要我再做修改。至于新版的教義,我放在了書房辦公桌上,你睡前檢查過後……”
霍因說了很多,缪伊的注意力卻完全被開頭所吸引。好不容易回來的惡魔,呆了不到半天又将離去。近幾十年,他在霍因的教導下,逐漸朝着對方口中優秀的君王前進,對方卻越走越遠。
霍因霍茲,已經有很久沒有親自指導他了,無論是魔法戰鬥,還是政務處理。
這一回,在心髒顫動前,缪伊搶先将其用力捏住。
心髒:疼……疼不起來QwQ
……
缪伊蜷縮在床上,奇迹地失眠了,這大概是百年來頭一回。
那枚赤紅寶石心髒就放在他的胸口緊貼,與柔軟的小窩相比,硬得紮人。不僅如此,還一閃一閃發出紅光,在漆黑的小窩中刺眼如燈泡。
缪伊幽幽說道:“丢了你哦。”
心髒:QwQ
缪伊歎了口氣,抱着心髒翻了個身,換一個更舒适的姿勢。這是今晚的第六百六十三次翻身。再翻幾百次,就到了第二天天明,而霍因也就再次啟程離開深淵了。
……煩躁。
他,缪伊缪斯,作為魔王是如此完美,從來不受軟弱的情感拖累,剛剛整并下第20區,眼見着很快就要一統深淵,完成魔生大業。
他的心髒,大晚上地抖來抖去,像隻嘤嘤哭泣的奶糕——還是放在胸口上超級紮人的奶糕。
缪伊自言自語問:“就算霍因霍茲真的死了,和你又有什麼關系?他讨厭你,你也讨厭他,你總不能舍不得他吧?”
寂靜中,沒有誰能回答他。
對魔王而言,情緒是最重要的事物。他們生來的責任便是安撫惡魔們的情緒,吸收那些負面情緒所造成的污染,以及——調控好自己的情緒。魔王若情緒失控,就會遭受到污染反噬,成為一顆行走的炸彈,爆炸後将污染散布給全世界。
最完美的魔王,即是沒有心的魔王。對任何事都不感到喜悅,對任何事都不感到悲傷,毫無共情也毫無良知,隻以責任與生存為第一原則,堅定地走在為王之路上。
不擇手段地前進,野獸般地前進。
……這是霍因霍茲曾對他的評價。
那大概是他們初遇後的第五年,淺綠色的眼睛還是那麼冷,看着他像是看着一隻令人作嘔的怪物。
【缪伊缪斯,你令我感到惡心。】
那雙眼睛無言,缪伊卻讀出了這層含義。
魔王抱緊了懷中的心髒,感受其抖得愈發厲害。
良久,他站起身,爬出小窩,爬出巢穴,從魔王卧室的床下鑽出。月光從窗邊澆灌,淋在赤發間,襯得身穿睡袍的魔王,更顯柔和。
輕薄白袍隻掩蓋到小腿肚,魔王赤腳行于月色間,懷抱着心髒,準備趁天還未亮,找某隻惡魔正式談談。
他,缪伊缪斯,作為一名優秀的魔王,自然不會有哪裡出問題。既然一想到霍因霍茲,心髒就開始抽痛,那麼問題顯然出在了霍因霍茲身上。
缪伊如此想着,朝着魔王宮樓頂而去。靈魂标記顯示,某隻惡魔不好好睡覺,一整晚都在樓頂吹風。
缪伊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在霍因的靈魂打上标記,這是獨屬于他的專屬印記,是魅魔的印記。隻要霍因處于深淵之中,即便相隔萬裡,也逃不出他的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