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喜滋滋地爬到軟乎乎的墊子上,心中歡喜得很,這可比硬邦邦的陶罐舒服多了。而且此時山洞中還有不少被施法移過來的漿果,連空氣中都帶上了些許香甜的氣息。
無夷見他喜歡便放下心,雙眼微閉,盤腿坐在蒲團上修行。明生見狀也不敢打擾,悄悄趴在墊子上,用尾巴勾來一顆圓滾滾的漿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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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涉及整個部落的生死存亡,這些身負重擔之人各個跑得飛快。十來天的路程,硬是帶着東西趕在五天内返回弘農部落。
如今價值最高、最受歡迎的正是各色陶罐、猛獸的皮毛,他們要去換神農部落的種子,正是要用陶罐和皮毛去換。
他們這些沿河的部落近年來雖說糧食收成不好,但因着靠近河邊,各色泥土确實多得不能再多,因而都有一手燒陶的手藝。
說來也好笑,在他們發現其他部落也會燒陶時都快鬥成烏眼雞了,還是如今的大祭司主持大局,方才有了如今各部落和諧的局面。
無夷見他們選擇的正是最合适的東西便沒有多言,直接将這些東西分開裝好。同時還将他們送來的頭發等物品都分裝好,以待日後使用。
祭司在一旁看着,見無夷施法将這些東西都收入袖口,頗有些羨慕地看過去。随即又道:“道長,您看還有無需要添置的。”
無夷搖搖頭,環顧一圈後叮囑道:“既然決定後撤便盡早行動,莫要拖延。”
祭司等一并應下,無夷就轉身化煙離開。這一手也讓他們這些圍觀者驚歎不已,對傳聞中的神仙生活更是向往。
祭司和首領兩人素來一心,弘農部落受無夷恩惠極大,因而很快就定下今日便開始逐漸将部落遷往遠離河岸的地方。當然,他們也不可能一下子遷得太遠,隻要保證能在洪水來時及時躲到山上即可。
可其他部落卻并非全然一心。雖說為了與天争命,許多人族不會想那麼多,也來不及想太多,可總有些人與衆不同。
從前為求穩定,也因為聖母創造人族,而女子繼承了與聖母一般孕育生命的神力,所有部落的祭司、首領大多為女性,唯有一些崇尚武力的部落才會選擇男子作為首領。部落人也隻知其母不知其父,從未有過父親這個概念。
可如今天下漸漸混亂起來,男子在部落中的地位越發高,甚至接連兩代人皇都是男子,這不免讓一些人心思浮動。最重要的是,女子一旦孕育生子就是九死一生,勉強平安生産的女子也虛弱無力。
因而有些部落裡的有心人趁着部落裡首領一脈的人帶着物資離開部落,直接反手将首領和祭司殺掉。順帶将所有女子關在一處,每日去那邊過夜,直接使得部落裡還活着的女性都懷有身孕。
子嗣是神聖的,因為對聖母的瘋狂崇拜導緻沒有女性願意拒絕做母親的機會,哪怕這個孩子是被強迫得來的。更何況她們并沒有打胎的好辦法,就算想辦法摔跤将孩子流掉,對女子的身體也是極大的損害。
因此當衆人興高采烈準備将最新的消息帶回部落時,卻驟然發現部落已經不再是熟悉的部落。弘農部落的附近不過四個部落,竟有三個都發生巨變,而那些帶着好消息回去的人也在回去的第一時間被殺死。
死人對如今的人族來說再正常不過,可親手殺死未曾犯錯的部落人還是頭一遭。生性殘暴的人第一次嘗到異樣的興奮,那是一種主宰他人命運的強大。血腥與權力助長了他胸中的火焰,也讓他們一步步踏入地獄。
無夷并不知自己走後就出事了,他匆匆回了山洞和明生告别後便踏上前往神農部落的道路。說到底他并非神,即便是神也無法做到事事明了。
山神靜靜地坐在山尖,冷眼看着山下的鬧劇,終究未曾出面制止。這是天道的考驗,端看雙方究竟誰更兇殘,更适合在危機四伏的亂世中生存。他隻是莫名有些怅然,忽而想起自己成神前的往事。
他得封山神,就是因為他在山體崩裂時為保護部落才死在山腳下,天道有感便将自己封為山神。沒想到不過百年,昔日團結的部落就變成這般模樣,不得不令他感到歎息難過。
在此之前,能當上部落首領憑借的可不是什麼兇殘狠辣,無論男女,隻要部落人信服便可做首領。那幾人今日憑借心狠手辣登位,隻怕日後不會有什麼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