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推開門,刺耳的罵聲炸響,婁陵眉毛都沒動一下,反手拉上了門。
怒火中燒的人像一隻激憤的野豬,肥胖的身軀抽動着,各種肮髒詞彙一溜兒噴了出來。他剛吃了癟,迫切需要一個發洩的口子,正好看見了玄關處的婁陵。
“又死哪裡去了,整天看不着人。”
婁陵不答,拉下拉鍊,把厚外套脫下,折放在臂彎裡打算回房間。
“問你話呢,聽見沒有!”
本就着火的男人這下被澆了油,面目猙獰,一把扯過婁陵的衣服,将他扯得趔趄了一下。
婁陵及時按住沙發才避免了一頭栽在地上,轉頭看向男人的時候,眼神也不免發冷。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啊?長本事了是吧!”
那一眼看得男人心裡發虛,随即愈發怒不可遏,咆哮聲如雷。
“我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這個家,每天,每天跑東跑西,擔驚受怕!你們誰體諒我?啊?你媽生意上什麼都不懂,就知道在家裡玩,你呢,廢物一個,叫你幫點忙是一點指望不上!”
終于找到了發洩口,他越來越激動,老臉漲紅,口水橫飛。
“一不順心就跑出去,能在外面躲上一個月,真有本事!你說我賣兒子是吧,你自己呢,别人願意讓你住那麼久?”
婁陵一直沒說話,直到聽到這裡,才分他輕蔑的一眼,唇邊浮起一抹笑。
“你說得對,我去賣了。要賣也是我自己去,不勞你費心。”
“你!”
豕一般的男人怒氣沖沖走來,把地闆踏出“砰砰”重響。
“啪!”
這一巴掌很重,婁陵後退了一步,後腰撞在茶幾上,他瞬間眉心蹙起,有些無力地跌在地上,被震倒的茶杯墜下,碎瓷片在他身側濺開。
“這是怎麼了?你别發這麼大火……”
“滾開!”
剛從卧室裡出來婁母被他揮舞的拳頭和怒吼吓得不敢上前。
“你别整天給我擺着張死人臉!咒誰呢!”
他指着婁陵的鼻子大喊。
“……我自己。”
少年低着頭,劉海的陰影隐匿了情緒,他嘴巴動了動,音量很輕。
“你說啥?”
“咒我自己,行了嗎?”
翻過手注視了一會掌心的傷口,婁陵擡起頭,面色阒靜,宛若一片荒原。他撿起身邊的碎瓷片,将尖端對準手腕,狠狠劃了下去。
鮮血瞬間湧了出來。
左手有些無力,他用右手托起,展示給面前的人看。
“……”
“哦喲我的天哪!兒子,别這樣……”
女人連忙要過去,卻被男人擋住了。
“……就一下子,死不了。”
雖是這麼說,他聲音一時也小了不少,被驚得熄了火。
“你,你威脅我是吧?我告訴……”
婁陵擡手又在腕上劃了一道,交錯的血痕在白皙皮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男人不說話了。女人見此,忙走上前把婁陵扶到沙發上。
“吓人啊,說你幾句就搞成這樣……我去拿藥膏。”
後來,他手上的傷還沒包紮好,門就被敲響了。
“誰呐?你去開個門。”
婁母正低頭纏繃帶,随口說了一聲,倒是婁陵用餘光捕捉到男人那緊皺的眉頭。
男人被帶走了。
那一天,市裡一棟在建中的商業樓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