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擊檢查的紅發女子踩着吊燈出現,那可憐的年久失修的器具因此發出承受不住的呐喊。她居高臨下地略瞟了眼白發男人和他面前撂在桌上的一疊白紙,說話時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這是自暴自棄了?”
沒有正面回應結标的取笑,一方通行縮着脖子從漫長的發呆中抽回意識。
結标裝模作樣地張望了兩下,沒見到熟悉的惡魔。
——往常這種時候Q魔一定已經開始充當起檢讨自動生成器了。
“你那位能幹的槍手呢?”
“……沉迷小說。”
結标用舌頭頂了頂左邊臉頰内側,訝異道:“上次發她的文包還沒看完?”
欠揍的模樣于是成功讓一方通行用那蠟白手指撚着筆,把筆丢過去,作勢要将她打下來。藏在白色袖口裡的細瘦的手腕像堅韌的竹節,結标從她的角度看過去,甚至能夠看到對方紋路清晰的青色血管。
她躲都沒躲,發動能力又将筆塞回了一方通行手裡。
後者則哼了哼聲,沒理會某位正太控這過于自然但按照性格和日常作風而言,很可能歸屬于挑釁的行為,隻是嘁了一聲,“你一來準沒好事。”
“理事長大人,你可算是把這心裡話說出來了。”
理所當然地接過話頭,結标口吻平靜,“赤司征臣出海了。”
與此同時,紅發女子晃着腿,把手裡類似于顯示屏的東西轉過來給理事長看,在滞空回線傳回來的量子信号構成的畫面裡,某個紅發中年男子急匆匆登上了救援艇。
“他的目的地,那個太平洋無名小島,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作為非人實驗的狂熱愛追随者,現任lv5赤司征十郎的締造者,十幾年前那場肅清的遺民,前不久憑借大選票和良好的民調爬上理事的位置,上次要求與你會面時顯而易見地想要挑戰學園都市現有的生存方式,在這種節骨眼離開學園都市……”
明明是在笑着,結标淡希的眼底卻沒有波瀾,“大概又有些勢力,蠢蠢欲動了吧。”
一方通行沒說話,窩在沙發上轉筆。
搖晃的吊燈攪地房間内的明暗界限不清,映照在蒼白的面孔上,平添了幾分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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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審訊室裡的時間總是漫長的,即使面前堆滿了待處理的文件和待填寫的觀察報告表,但齊木還是很容易想起從前的事。
俄羅斯戰場一望無際的雪原上,站在遍體鱗傷的番外個體面前絕望的肆意狂笑,爾後在死寂的平靜中,于暴風雪中回眸深切又難過地看他的一方通行。
那種刮骨削肉的寒涼,那種無路可走的悲歎。
披着殺戮的血光,又危險又可憐的大型毛絨動物。
——齊木楠雄曾經發誓,不會再讓對方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管是現在還是将來。
畢竟他永遠喜歡那個用拇指指向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聲音沙啞卻呼吸平靜,傲慢又耀眼地發出“我來當壞人”,“我相信這個城市。我相信它有窮盡一生去守護的價值”這樣宣誓的一方通行。
野獸化成了笃定存在方式的正确性和貫徹自我立場的光。
那時他眼前的人,就是一道明媚的豔陽……
回過神,面前是滿滿一整頁的accelelator,還是在實驗記錄本上。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地用「複原」能力将這張紙的時間線倒退回一天之前,不免不覺得有些頭疼。
以前他從不這樣,果然還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嗎?
他甚至有點懷疑起這次提前的意外相遇是不是會帶來什麼超出計劃之外的事情,雖然至少現在,超能力附帶的危險預知還沒有聒噪地大吵特吵。
齊木揉揉眉心,提筆打算寫第一行字。
筆尖還沒落到格子上,審訊室内陡然傳來劇烈的電流竄動的滋滋聲,就像是特意提前給某位粉毛預告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一樣,不規則的黑白馬賽克跳動了好一會兒,才組成了彩色的圖像。
空助那頭怎麼看都很嘲諷的黃毛出現在大屏幕上時,齊木把筆捏斷了。
照樣是頂着防心電感應超能力的詭異裝置,來人語調一如既往地又快又欠揍,“好久不見~楠雄真是好懂得很呢,有沒有被吓到啊,嘛,看這一臉無聊的表情一定是盡在掌握中吧,既然如此可愛的小侄子在我這邊想必也不會不知道吧,為了表達對小夏上滿滿的愛意,當叔叔的我可是稍微設置了一場小情景劇候場歡迎呢~”
「是嗎,那可真是無聊透頂的提案呢。」
“哈哈哈就知道楠雄會這麼說啦,所以稍微努力了一點,有現場直播讓楠雄監督的啦。忘了說哦,這其實也是給楠雄的不離開學園都市挑戰,想看看親愛的弟弟看到第多少秒的時候會打破界限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