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臨時聯系把尼昂喊出來的,而這裝模作樣的虛僞家夥之前語氣,那不情願和不滿的味道都快溢出來了。
不爽到這個程度,尼昂會在趕路過程中特地給性别為男的搭檔帶禮物的可能性——完全為零。
但盡管如此,大概是老雇傭兵習以為常的信譽堅持,已經入夥的尼昂倒也不會刻意害自己人。
就算退一萬步來說,他真的打算殺黑澤陣,黑澤陣也無比确信對方肯定會用正面交鋒來解決——所以煙本身不會有問題,在煙裡動手腳,絕不是尼昂會選擇用來對付黑澤陣的方法。
這大概是死對頭那麼多年的默契。
就像是如果有朝一日黑澤陣要殺死尼昂,也必然會傾向于用槍與匕首來解決一樣。
他們當然不排斥用毒,“不擇手段”一貫是殺手與雇傭兵這些人的代名詞。
但他們畢竟鬥了那麼多年,而建立在這孽緣之上的,是某種執念。
……比起毫無征兆的從背後下死手,他們如果有朝一日敵對,必然是在正面宣戰後,才會開始不留餘力的交鋒,用盡一切辦法殺死對方。
那麼真相很明顯了。
“這是其他人送你的?”銀發的男人表情冷漠的得出了答案,“你不喜歡,但又不想浪費,于是就轉送給我。”
尼昂花錢很大手大腳,完全稱得上奢侈,但是他卻又很微妙的不愛浪費東西。
黑澤陣知道對方的毛病,所以并不難想到這一點。
“才不是。”尼昂頓了頓,含糊否定,然後一陣嫌惡。
黑澤陣太敏銳聰明了,而且疑心極重,還神經病一樣總喜歡關注一些尼昂自己本人都不怎麼在意的小習慣與小細節。
和這種人相處絕不會開心,畢竟相處的越久就越容易被對方所了解,尼昂來說,不管是出于職業習慣與自我防禦,還是單純的對死對頭的嫌棄,都感到相當的惡心反胃。
啧了一聲,尼昂扯開話題:“喂,你這是收到禮物後該有的反應嗎?我還在等呢——至少一句謝謝?”
“誰給你的?”
黑澤陣盯着尼昂,眼睛眯了眯,半點沒有道謝的意思。
他自言自語的分析,聲線是與尼昂不一樣的低沉:
“是哪個女人?不……如果是女人送給你的話,你就不會轉送出去了,所以,你又去酒吧釣人了?”
再進一步補充。
尼昂真的是很讨厭被男人猜測私生活,也很讨厭被男人試探行蹤。
而關注别人私生活的行為,自離開野蠻落後的戰場環境後,尼昂就着實沒怎麼遇到過了——老實說,哪怕是被粗言爛語的兵痞問到這種事,他也覺得挺有病的。
更别提因為現在的搭檔經常破壞他假期生活,有事沒事強行用組織的名頭拽他去加班調休的關系,讓他的假期娛樂包括私生活都受到了很大影響。
雖然不是不能接受加班,但黑澤陣的行為屬于惡意找茬挑釁。
而被找茬挑釁,就是尊嚴方面的事情。
……惹毛他的人一般都不會有好下場。
誠然,尼昂沒法像是當年幹掉惹人厭的雇傭兵同行那樣,把現如今已是同事的黑澤陣也給幹掉。
不提對方很難對付,最重要的是,尼昂還沒打算和酒廠翻臉。
——無端殺死組織重點培養的同事,對他前途沒有半點好處。
尼昂在找些什麼。
越發意識到酒廠的神秘和龐大,尼昂就越不打算背叛,組織的情報網是他在黑市混了那麼多年來最廣泛好用的,而且上司給錢也給的很幹脆。
但被人挑釁後選擇忍氣吞聲,也不符合尼昂的性格。
他真希望組織能懷疑上黑澤,最好直接派他把人弄死。
尼昂無比期盼那一天。
可惜黑澤陣作為酒廠飼養的忠犬,還真沒有過讓上司懷疑的點,而對方的能力不比他差多少,用栽贓嫁禍的手段清除對方的失敗率太高。
盡管如此,出個氣的辦法——還是有的。
以牙還牙,從不忍耐。
尼昂的銀眸微暗,已經把黑澤陣寫上了心底的報複名單。
随後他不露半點痕迹的用優雅的英倫腔直白道:“你話那麼多幹什麼,我怎麼樣關你屁事,反正我又沒有耽擱工作,也沒有洩露組織情報,總之,東西我送你了,所有權不在我身上,你要是疑心病犯了不想要,就自己拿去丢掉。”
尼昂不喜歡浪費。
但他有靈活的底線:他隻是不喜歡浪費屬于自己的東西,屬于别人的,以及他送出去了的,那對方怎麼浪費,他管不着。
看着對方的态度,黑澤陣頓了頓,又思索了一會。
他提出了第三個猜測:“還是酒店給你的安慰禮?”
尼昂:“喂,沒完沒了了是吧?”
“……哼。”
确定了什麼,銀發的男人垂下手,倒是沒有把東西扔掉的意思。
“所以,情報呢?”尼昂把話題扯回正事上,他慢吞吞走到搭檔身邊,一邊打了個哈欠,一邊興緻缺缺的不耐煩詢問:“考核任務的目标是誰?具體要求又是什麼?”
黑澤陣從口袋裡抽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對方。
上面是一個典型亞洲人面孔的男人。
“名字是尾上憲史,英籍日裔,一位小有名氣的科學家,在英國一家藥物公司擔任研究部部長和首席研究員,他私下與組織簽訂了合作,配合開發某種藥物,并研究出了最新的成果。”
“但在約定上交成果的那天,這個蠢貨違背了合同,甯可上交違約金,也不打算把東西交出來,他說,他要和自己的同事用這個藥建立一家新的公司,開創新的醫療領域。”
黑澤陣說明着,随後緩緩露出像是野獸找到了獵物一般無比刺骨神情:
“沒人能夠和我們合作後,又這樣輕易的脫身。”
“上面的要求是滅口,并回收其研發的藥物資料的原卷。”
“而大概一小時後,他将會抵達這所公園不遠處的餐廳,與和他約好的同事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