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别說鬼舞辻無慘了,就連坐在那裡扮演家主的五條悟,都沒能繃住。
風雅默默在桌子底下抓住了自己的大腿。
狠還是黑時宰狠,說這種話,如果相親對象是真的,怕不是已經掀了桌,跳上來給他們這一家子一人扇一巴掌。
俊國小姐的臉色僵硬,陰紅的瞳色冷極了,有那麼一瞬間,近乎化作了非人的豎瞳。屈尊降貴僞裝成人類女性,和那麼一個拿捏腔調的五條家相親,就已經夠憋屈的了。
小妾?
無慘在内心冷笑一下。
回頭就讓下屬把他們給吃了。
他緩了緩,擺出一種受了驚的、大家閨秀的表情,跌坐在椅子上,紅唇微啟:“什麼?”
烏黑濃密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紅眸迅速蒙上一層霧氣。俊國小姐發型非常精緻,卷發自然地垂落,腦後的紅珠發簪搖搖晃晃,襯得一張雪白小臉愈發蒼白可人,好像随時要掉下眼淚。重新站起來,拍桌:“小妾?你們、你們五條家不要太欺負人了!”
風雅有點被震撼到。
這裡可能就他一個人知道俊國小姐是鬼王扮演的,而且是個男性。竟然能夠如此精湛、如此不要臉地演出這樣的大家閨秀感,和他一比,他們家那個陰間美好的敷衍戲劇,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他偷偷看無慘的表演,為了自己以後的生活,決定好好觀摩學習一下。
五條悟捋了一下自己的白毛,沒了六眼之後,他就沒戴眼鏡了。隻是那雙蒼藍的眼珠還是格外清亮,看起來特别明顯。為了防止許多相同角色抽到同個副本的情況,系統會給他們的臉做一點簡單的修改,也是為了符合人設。
因此,五條悟此時在NPC的眼裡,就是一個白頭發、藍色眼睛,不像日本血統的中年男人。當然,他還是好看的,顔值上挑不出任何錯誤,身材也是那種日式男人很少見的……
雙開門大冰箱。
“抱歉,俊國小姐。”五條悟攤手,然後又很快收回,他的個人任務是要求他扮演穩重成熟的家主,有點難,至少對于年方二十八、興趣愛好和日常是和老橘子作對的青年悟來說,多少有點惡心。
不過好在他确實見過很多老橘子。
他先是伸手,讓人安撫俊國小姐。風雅就站起來,特别快速地把人扶好,還順便端了杯茶水。
“但這不好嗎?”五條悟輕笑了一下,明明是坐着的,卻給人一種俯視俊國小姐的感覺,高高在上,把對方當做一種貨物,放在秤杆上掂量評判。他是獵手,是執棋者,站在由血緣構建的、肮髒古老的網上,看着獵物自己進入,“俊國家的産業,很需要幫助吧,你作為養女,也該為家族出一份力才對。”
五條悟說完,自己都覺得自己強啊。
真是爛橘子見多了,味兒都熟悉了。
好想快點回去,把那些事情都解決。他在心裡扯出一個難看的微笑。穿越前,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面,是打開縫合線,展示腦花的“夏油傑”。
風雅看了一眼五條悟:他感覺五條悟好熟練哦。
俊國小姐果然臉色難看地坐下去了。
風雅又趁熱打鐵,随口亂編,給人喂口瓜:“實不相瞞,我們是并非現在的五條夫人親生。也和父親沒有血緣關系,我們都是父親的第一任妻子的孩子,而……很抱歉,忽然說起這些舊事。”
先給便宜爹戴個綠帽。
五條悟平靜地說着爛橘子的台詞:“是啊,我們五條家,沒有子嗣可以繼承家業,太可惜了。這麼多年,黑澤都沒有生出來。”
五條悟接過綠帽,并給琴酒扣了個不孕不育的帽子。
黑時宰對這種沒有太大興趣,但是他還蠻喜歡看别人痛苦的表情,于是掃了一眼俊國小姐,漫不經心地說:“俊國小姐的身材看起來,很安胎。”
鬼舞辻無慘想吃人。
無慘覺得五條家主和次子都是腦子爛透的人,也就長子看起來還行,至少會給人倒茶,維持氣氛。下一秒,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噗——”
俊國小姐臉色很差:“茶裡面有什麼?!”
風雅一臉茫然:“這是我從西洋帶回來的花果茶,是精品中的精品,養生活血,你怎麼了?”
俊國小姐動了動眼珠,打開茶壺,看着底下沉澱的花瓣裡一團紫色。
是紫藤花。
剛剛被那些逆天發言轉移了注意力,竟然沒有注意到花茶裡面的成分。
“這茶二百英鎊一盒呢,”風雅貼心地遞過來手帕,“你的臉色不好,是對茶葉裡面的成分過敏嗎?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了。”
“可能俊國小姐沒嘗過這種吧。”五條悟又表露出來一點對鄉巴佬的嫌棄,語氣輕蔑,“回頭給俊國家送幾盒。”
無慘頭一次覺得鬼血被氣到沸騰,都到這時候了,不可能看不出這家人對她的挑刺。
她放下茶壺,嫣然一笑。
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
相親大作戰圓滿結束。
三個人都很滿意,風雅繼續維持着兄友弟恭孝順的模樣,給人倒茶。這茶确實是正常的茶,也确實是西洋那邊進口的。大英就喜歡搞這些花裡胡哨、不一定好喝的玩意。
大正時代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很有趣,加上家裡有錢,在這種高端場所,伸手要點什麼都行。
很快,一些時新的菜肴被端上來。
雖然風雅和黑時宰都不是那種特别外向的人,但也不算完全自閉,驅散仆從後,很快就和五條悟聊得熱絡起來。
風雅總是忍不住觀察太宰治,于是發覺黑時宰扮乖的時候非常可愛,完全看不出是那種,會暴力揍芥川龍之介,學得一手殘忍至極的拷問手法,更像是那種剛成年的,有點少年氣的乖巧少年。
大家都好會演戲啊。
風雅夾了一筷子松蟹的肉,嘗了一會兒,把最後一根蟹腿推到黑時宰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