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大礙,爹您太緊張了。”
文昔雀用手帕擦掉指尖的血珠,臉上扯出一個勉強的笑來,見她這樣,文徵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依舊放不下淩昱珩,可這一次,真的不能任由事情發展下去,必須苗頭起來之前徹底掐滅。
他等着她指尖的血迹擦淨,狠了狠心說:“我明天就去打聽,尋個靠譜的媒婆,相看一個青年才俊。”
文昔雀沒有說話,良久之後,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以示默認。
她确實不該繼續固執下去,夢魇也該到此為止,他事業有成,前程似錦,沒什麼好為他擔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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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文昔雀一大早就前往繡坊,帶着她繡好的繡品。
她得把昨日丢失的六錢銀子盡快掙回來。
她在迎東巷的韻衣繡坊接繡活,韻衣繡坊的老闆娘姓姜,文昔雀隻知别人稱她為姜四娘,跟其他繡坊相比,她家的價格算得上公道。
姜四娘笑盈盈地收下了文昔雀送來的繡品,爽快地給了銀錢,還不忘招攬她道:“文姑娘的繡品雅緻脫俗,那些世家夫人小姐們就喜歡這樣式的,文姑娘來我們繡坊當繡娘如何,隻要文姑娘願意來,我給雙倍的工錢。”
姜四娘有所耳聞,平昔書肆的畫,不少出自她之手,要是能把人招進韻衣繡坊,能省不少圖紙樣式的銀子。
文昔雀和她父親一起經營書肆,生意上的門道,算是頗有見識了,自然明白姜四娘意圖何在,她和氣又委婉地拒絕了姜四娘的招攬:“承蒙老闆娘看得起,實屬感激,可我爹身體不大好,家中書肆他一個人照看不過來,我分身乏術,老闆娘的好意,隻能心領了。”
姜四娘聞言,遺憾作罷。
除了賣繡品之外,文昔雀還有别的打算,她問姜四娘:“書肆近來不忙,我想問問老闆娘,有大件的繡品接嗎?”
“文姑娘接大件繡活了?這可不趕巧了,城東有一富商在我這訂了白鹭六折扇屏風,要求每一扇白鹭姿态各異,這樣淡雅之物,交給文姑娘,那是最好不過了。”
姜四娘早前還在犯難,找不到合适的繡娘,這下可真是瞌睡了就送枕頭來了,城東那家富商是個舍得花錢的主,她也正謀算着在這單生意上大掙一筆。
文昔雀松了一口氣,她運氣還可以,一來就有了繡活,“那工錢……”
“工錢好說,我跟文姑娘這麼多年的交情了,給的都是公道價,六折扇屏風每扇三兩銀子,工期五個月,文姑娘覺得怎麼樣?”
文昔雀想了想,勻下來,差不多每個月能掙三兩六錢銀子,抵得上今歲書肆生意最差的那個月的收入了。
“多謝老闆娘,這件屏風繡件我接下了。”
文昔雀捧着繡坊的布料和針線從韻衣繡坊出來,懷裡還揣着姜四娘給的五兩銀子的定金,有了這錢,緩解了不少丢了六錢銀子藥錢的壓力,她回家路上腳步都輕快很多。
她行至學林巷的巷口,在那棵光秃秃的桃樹之下,見到一熟悉的身影。
他身姿挺拔,一襲玄衣,負手而立,沉着一張臉,戾氣盡顯,生人不敢靠近。
文昔雀蓦然止步,進退兩難,她是要回家的,回家必然經過他,她知道他不是為了他而來的,一旦兩人照面,她實不知該以何種方式見他。
她踟蹰不前,淩昱珩卻已來到了她跟前。
“……”
“……”
恩怨糾葛,難以說清,相顧卻是無言。
沉默的氛圍無比難捱,文昔雀尋不着說話的由頭,說好久不見,他應該不願意見到她,說抱歉,他多半會嗤之以鼻,什麼都不說直接離開,未免過分。
在巷口僵持不像個樣子,文昔雀還是決定說點什麼,随便什麼都好,“将軍……”
“攀龍附鳳,嫌貧愛富,你這個女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卑鄙。”
在她開口之際,淩昱珩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嘲諷她。
再遇後他的第一句話,字字都是罵她的難聽話,饒是文昔雀早有預料,真到了這一刻,她還是承受不住。
她壓抑着心口的苦澀,啞聲道:“你當真如此厭惡我?”
淩昱珩笑了,他傾身湊近她,在她耳邊惡劣地說道:“重要嗎?反正你都會喜歡鎮遠将軍這個身份,你别出心裁地倒在馬前,不就是想再勾引本将軍一次嗎?告訴你好了,比起欲擒故縱那一套,本将軍更喜歡下賤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