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落葉飛來，平靜倏地被打破。趙一刀驟然暴起，大喝一聲，抄起砍刀直沖二長老面門。

二長老右腿後退半步，雙膝微屈，身體逐漸下壓，臂膀聚力，舉着那根鐵棍躲過了這兇猛的一擊，随即擡腳猛踹在趙一刀的肚子上。

這一踹威力巨大，趙一刀仿佛聽到了自己骨頭斷裂之聲，連連後退好幾步，吐出了一口悶血。

而這一切發生得極快，不過是姬令懷吃個葡萄的時間。

兩方人馬俱是被這景象給驚到了。熊習鋒幾人知道天絕教二長老平日在教中隻出出主意，大多時候都是在下棋逗鳥。所以認為他武功不高，甚至說是不會武功，這才選擇他的。沒想到這二長老看着不顯山不露水，卻是個高手。

“阿随，剛才我給你講了趙一刀的來曆，現在我再來給你講一講二長老的來曆吧。”姬令懷直起身子說道。

燕随點頭，他能看出來二長老不是一般人，此刻心中對他也是十分好奇。

“二長老本名段易。”

“段易？”燕随輕念一聲，卻不曾想起自己有聽說過這個人物。

“這個名字有什麼特别嗎？”他問道。

“他是江南段家人，十幾年前，這還是江南赫赫有名的清流世家。”姬令懷抿了口茶。

“長老既是清流世家的人，為何會學武，且在天絕教當一個長老呢？”

“就又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了，那一年應該是承平十六年，當時二長老不過弱冠，卻在殿試上大放異彩，摘下了探花之位。”

如今的皇帝季同州年号啟正，是大渝的第一任皇帝。在他之前是大周朝的末帝，年号貞元，再往前才是承平帝。

燕随感慨：“沒想到二長老還是承平年間的探花，那他後來怎麼變成如今這模樣了呢？”

“後來裕王李邰被誣陷通敵叛國、謀權篡位，二長老受牽連被削官出京，段家将他除名，他離京路上又不幸遭遇了仇家的追殺，一路逃至平州，幸得前前任教主所救。”

“當時的天絕教不過寥寥二十幾個人，都是一些被世道逼得落草為寇的流民，二長老給他們出主意去打劫一些過路的奸商。”

“如此又過了幾年，貞元帝登基，情況略微好轉，二長老這才辭别，前往嵩山少林寺求佛。”

“他在少林寺參悟了幾年佛法，卻始終不得要領，少林寺方丈說他有慧根卻無佛心，修佛不适合他，于是他便下山回到天絕教了。”

“此時的貞元帝已暴露本性，他的殘暴比起承平帝有過之而無不及，百姓的日子更加難過，落草為寇的人也更多了，平州周邊出現了大大小小二十幾寨山匪。”

“天絕教是其中實力最強的，但也強不到哪去，于是便有一個山寨聯合了十餘個山寨一起攻上天絕教，雖然沒有成功，但當時的教主卻死了，是為了救二長老而死。”

“他說當年如果不是因為二長老的聰明才智，他們那群人可能早在承平年間就死了，所以他甯願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二長老。”

聽到這裡，燕随身子一頓，有些悲傷地說：“年少及第、風光無限，本可在官場上大展身手，卻因受了牽連而葬送仕途，被家族除名；後雖淪為匪寇，但也覓得知音，未曾想知音卻因他而死，二長老這際遇當真是悲慘。”

“是的，所以後來二長老崩潰了，”姬令懷看了一眼台上又打了幾個回合的兩人，“段家是清流世家，二長老未曾習過武，但經過那件事後他明白了一件事——亂世之中，手無寸鐵的書生難有用處。”

“正所謂一通則百通，他本就是極為聰慧之人，在少林那幾年，又簡單地學了一些少林棍法，此後他日日勤學苦練，甚至自創了一套‘大覺棍法’，取自大夢先覺之意。”

“幾年後，天絕教勢力逐漸壯大，他親自帶人去挑了當年殺害前前任教主之人的寨子，其餘幾個寨子也大受重創，自此以後，天絕教一家獨大。”

“不過攻寨之時二長老戴着面具，後來他也深居簡出，幾乎沒再動過手，所以很多人都以為他不會武功，其實他還挺厲害的，尤其是他那套大覺棍法。”

燕随雙眸一亮，他本就是好武之人，聽到姬令懷這話後，對二長老那套大覺棍法好奇無比，十分想見識一下。但思及自己的身份和任務，又隻能強壓住心中的欲望。

姬令懷在心底暗笑，燕随這樣仿佛就是一隻饞嘴的貓咪，肥美的魚在他面前卻被高高挂起，無法吃進嘴裡，估計難受得緊。

他又仔細觀察場上的局勢，淺淺地笑了一下：“阿随，我想你馬上就能見識到那套‘大覺棍法’了。”

燕随仔細一看，趙一刀和二長老兩人纏鬥了一段時間，但都隻是小打小鬧，此刻兩人又各自占據擂台的一邊。

與之前不同的是，趙一刀臉色難看，汗珠大滴大滴地打在擂台上，嘴角還有一抹未擦幹淨的鮮血，看得出來，他已是強弩之末。

而二長老立于另一邊，雙眼閉合，衣袂翩跹，右手杵着那根烏金色的鐵棍，盡顯高手風範。

突然，二長老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