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差點自告奮勇要幹活,在話要沖出口的瞬間,險險咬着牙關咽了回去。
他很清楚,現在上官鈞還需要他這個“藥”随時跟在身邊,不可能放他出去搞接待。
在原主的記憶中,以前這種吉祥物工作,都是三皇子出面。但三皇子在去年底“病故”了,京城裡又沒有其他封王的宗室,那就隻有姬含思能去當這回的吉祥物。
上官鈞擡了下手,示意那官員坐下,平靜地問:“你們怎麼想。”
那官員重新坐回去,剛要說話,外邊卻又響起喧嘩。
一道高聲傳進殿内:“盛鴻胪,大司馬尚在養病,你們怎可冒然打擾!”
姬安聽得清楚,擡頭向外看,隔着門能隐隐看見,外面侍衛攔下一人。他又看向殿中幾個鴻胪寺官員,不過這幾人俱是正襟危坐,對那道聲音充耳不聞。
很快有仆從推門進來禀報:“大司馬,禮部周尚書求見。”
上官鈞點下頭,侍衛才将那位周尚書放進來。
周尚書快步上前,先向上官鈞行禮:“叨擾大司馬,接待乃洛之事,禮部已有定論。”
鴻胪寺中打頭的盛鴻胪輕哼一聲,起身出言反駁:“既然周尚書也來了,那我倆便在大司馬面前辨個分明。”
周尚書沉聲指責:“你這是抗令!”
盛鴻胪絲毫不懼:“外國使者已經抗議,此種情形下,需由政事堂批複指示。禮部發給鴻胪寺的文書裡,可沒有大司馬的簽章。”
周尚書黑着一張臉瞪他:“你明知道大司馬在養病,非重大事務,政事堂不會打擾大司馬。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此時上官鈞再次擡手,周尚書不得不停下話。
上官鈞:“禮部準備如何。”
周尚書:“乃洛不過一小國。使者雖說是王太子,但乃洛有三個王太子,他隻是最末那個,年輕氣盛,目光短淺。今日且先晾他一晾,明日再遣能言善辯之人說服于他就是。
“使團既已來到我國,豈是他想走便能走。隻要讓他見識到我大盛人才濟濟、軍威浩蕩,他必會臣服在大盛的強盛之下。大盛與乃洛已相交多年,乃洛國王亦知,隻有與大盛睦鄰友好才是正确的選擇。”
姬安聽得暗中乍舌——好一番語言藝術啊,說白了就是吓唬人家,讓人家不敢作聲呗。
盛鴻胪再次反駁:“奧多塞雖然排在王太子中的第三位,卻是最受乃洛國王寵愛的一位。現在這位乃洛國王手腕強硬,脾氣倔強,愛子若是在這裡受了大委屈,不是能忍得下去的性子。
“如今我國每年從乃洛購買大批糧食,送去交易的絲綢瓷器雖然價高,卻不是他們的必需品。乃洛國王一旦生氣,很可能就會直接斷了糧食買賣。”
這次輪到周尚書輕哼:“我們還能怕他們的威脅?他們要是不願賣,那就打到他們願意。”
盛鴻胪:“雖不懼,可又何必走到那一步。況且奧多塞提的也不是無禮要求,隻要請八皇子出面片刻,便能圓滿解決,何樂不為。”
周尚書睨他一眼:“你别是看大司馬病着,就想趁機先和八皇子熱絡熱絡吧。”
盛鴻胪也冷下臉:“我身為鴻胪卿,自當先考慮邦交手段。倒是周尚書,身在禮部,心卻是已經飛往了樞密院。”
聽到這裡,姬安大緻聽出來了,這兩人有可能是政敵。
不過,周尚書的那句話提醒了姬安——現在這個疑似重生回來的上官鈞,會忌憚姬含思嗎?
姬安悄悄去看上官鈞。
卻和上官鈞的目光撞上。
上官鈞突然問:“四殿下以為,此事當如何?”
他這話問出,殿内就好似瞬間一片寂靜。
姬安不自覺地看向殿中衆人,見他們個個都掩不住驚訝。
不過,别說他們,姬安自己都非常吃驚。
沒有一個人想得到,上官鈞竟然會問姬安的意見。
而且,上官鈞可能是以為姬安沒聽明白,還補充一句:“是周尚書的做法合适,還是盛鴻胪的做法合适。”
姬安不由得生出點期待——難道自己還能賺到那100能量?
有機會自然要抓住,他馬上回道:“我覺得,鴻胪卿說得在理。既然乃洛王太子的要求合乎情理,那沒必要把兩國關系弄僵。何況,兵者,國之大事,不可不察。能和平解決,何必勞民傷财。”
剛說完,姬安就發現衆人臉上的驚訝神色更濃。
隻有上官鈞面不改色,一直是讓人琢磨不透的神情。
上官鈞又問:“那麼,四殿下可想去接待乃洛使團。”
姬安剛要說“想”,心中突然一動,又停下話頭。
上官鈞現在這模樣,和先前在車裡問自己想到什麼要求時感覺很相似。這會不會是……在套自己一個要求!
姬安暗暗啧一聲——上官鈞對自己也挺狠得下手,拼着讓他離開身邊,也要先把債清掉一個。還能攔下姬含思,一舉兩得。
100能量雖然吸引人,但拿來換第一權臣的承諾,分量還是有點不夠。
姬安迅速改口:“我得陪着大司馬養病,還是讓八皇子辛苦一趟吧。”
上官鈞微微眯下眼。
姬安對他莞爾一笑。
殿内衆人不知道有沒有感覺出異樣,都沒說話,隻安靜等着。
上官鈞垂眸思考片刻,才擡眼道:“由四殿下帶鴻胪寺接待乃洛使團,稍後我會讓人補一道文書發去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