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居心不良。”
“是,我是居心不良。”謝江知坦坦蕩蕩的承認了,“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她,我把我的真心捧出來,她要她就收,不要,糟踐就糟踐了,我絕無怨言。”
“可我不會逼迫她,要是哪天她真的對我厭煩了,我走就是了。”
“辛遙……”他站在石階下,身量很高,所以看向辛遙的時候垂着臉,那張溫和的臉收斂了笑意,顯出一種殘忍的淡漠來。
“沒人可以讓她不開心,哪怕是我,也不可以。”
辛遙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直到現在,她才發覺,這個看似摳門又格外不着調的男人她從來沒有看透過。
抑或是說,直到現在,她才窺見一點那張溫和的臉皮底下的冷漠。
夜裡起了風,天邊零星的幾顆星星也被烏雲掩埋。
辛遙早就回去了,謝江知坐在石階下面的青石闆上。男人長手長腳的,縮成一團的時候看着憋屈又可憐。
他把披風疊好放在懷裡,伸手摸了摸身後的空氣。
很好,結界還在。
等他回去的時候,就能收獲一隻喝醉了可能還會感冒的小貓。
大半夜的,謝江知開始歎氣。
他想着要不要去山下抓一幅治療風寒的藥。
話說,修真界有治療風寒的藥嗎?
他這一等,就等到了天快亮,晨曦的微光從天邊露出來時,結界終于消散了。
謝江知站起來揉了揉發麻的腿,苦兮兮的又往上爬。
時雨也沒起,院子裡還是他被掀出去時的模樣。不一樣的是,昨晚躺在樹上的人變成了貓,腳底多了兩個空空如也的酒壇子。
雪白的毛團子在樹上睡得并不安穩,打了個嗝,慢吞吞的翻了個身。
可它忘了自己是睡在樹上的,這一翻身,直接從樹上翻了下來。
空氣裡傳來一聲急促的“喵嗚”聲,爪子勾了勾,試圖勾住些什麼東西,可被酒精蒙蔽的大腦實在是昏沉得厲害,連靈力也記不得使用,就這麼滾了下去。
下一瞬,它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幹淨的皂角混合着草木的清香湧進鼻腔,幹燥的大手墊了墊它的腦袋,然後被擁進更溫暖的地方。
渾身雪白的小貓就這樣在他懷裡蹭了蹭,閉上眼,陷入更深的夢境。
謝江知摸着滿手的柔軟,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歎氣。
小貓這麼可愛,他能怎麼辦呢?當然隻能選擇原諒,然後連夜去小廚房煮醒酒湯。
-
禾晚醒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回了人形,滿頭的白發在床上鋪散,被子也不知道被她踢到哪裡去了,手腳暴露在空氣裡,透着涼意。
她翻身在床上坐起來,外面暗沉沉的一片,不知道是天黑了還是沒亮。
酒精帶來的後遺症在此刻清晰的體現出來,她的頭鈍鈍的疼,神情難得的有些恍惚。
她是從無患那裡發現酒這種東西的,入口辛辣,明明很難喝,但卻有些意外的讓人上瘾。
活的時間太久了,她開始貪戀醉酒後那種忘掉一切的快感,仿佛與整個天地融為一體。
那一刻,她不是禾晚,不是水雲宗堅不可摧的後盾。
她隻是她自己。
和喝醉後的快感相比,宿醉帶來的頭疼好像也沒有那麼的難以忍受。
不過……
禾晚有些疑惑,她記得她昨晚是宿在木須樹上的,怎麼一覺醒來回到房間了?
她撐着旁邊的櫃子,打算起身下床,結果手卻碰到放在櫃子上的水杯。
水杯裡裝了水,旁邊放着靈石,一夜過去,水還是溫的。
禾晚這才感覺到喉嚨幹澀得厲害。
她拿起水杯,腦海裡浮現出男人的模樣。
眼眸狹長,鼻梁高挺,總是挂着溫和的笑意,似乎永遠也不會生氣。
溫熱的水杯将冰涼的指尖捂熱,恍惚間,她似乎聞到了皂角夾雜着草木的香味。
禾晚推開門出去,才發現原來不是沒天亮,是天已經黑了。
外頭庭院的燈還沒亮起來,高大的男人坐在外邊的石椅上,低着頭,不知道在畫什麼。時雨坐在他旁邊,看着他的動作,一人一狐倒是難得的和諧。
在她推門的瞬間,謝江知就察覺到了,立馬扭過頭來,看見她神色恹恹的樣子知道她肯定頭疼。
他放下手裡的靈石,起身去廚房把早就做好的醒酒湯端出來。
“快把這個喝了,緩解頭疼的。”
禾晚端着碗,看着裡面奇奇怪怪的東西,沒喝,朝謝江知道,“你怎麼上來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好像把她掀下山了。
謝江知咧着嘴笑了,“當然是走上來的。”
禾晚端着碗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你不會生氣嗎?”
“怎麼可能不會。”謝江知道,“我現在就很生氣,氣我昨天應該至少把披風留給你的。”
禾晚歪了歪頭,有點不解,“你不生我的氣嗎?”
站在她對面的男人彎着唇笑了,“你是仙君,我隻是一個仆役,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宿醉剛起的小貓頓時垂下眼,不說話了。她看了眼手裡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組成的湯,聞了聞,沒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然後低頭喝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