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姜左回家的時候娘倆還站在門口動也不動。
她就上前撐了把傘給她:“今晚會下雨。”
女人三十來歲,保養得很好,漂亮得就像二十歲,尤其那雙眼睛,瞪人的時候都水靈靈的,看得姜左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女人抓住傘柄,順便抓住了姜左的手,她誤會了姜左的意思,姜左下一秒就慢騰騰抽回了手說:“我真誠建議你走司法程序,到時候法院怎麼判我都沒有異議。”
女人哪會不知道打官司自己能勝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隻是看姜左是個女孩子,覺得她不谙世事,也許很好拿捏。
“他今年十三歲了是吧?”姜左看向她手裡牽着的小孩,男孩子哆哆嗦嗦的,鼻子都凍紅了。
“對。”女人擡起下巴,脆生生地回應道。
“我要沒記錯,十三年前,我應該還在上初中。”姜左低着頭繼續說,“我父母,就是在我初中的時候離婚的。”
女人頓了一下,臉色忽然變得一片煞白。姜左就不說了,把傘又往她手裡塞了塞,跟她說明天見,然後轉身進屋。
第二天,姜左睡醒的時候,房子前已經沒有了那娘倆的身影,之後她也沒再來公司鬧過了。
姜左的生活又恢複了以前的樣子,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手機也安靜得好像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從早到晚一直不停地給她發消息。
姜左每天的生活兩點一線,偶爾和許音出去喝杯下午茶,跟太子爺彙報這件事解決了時他也沒提過陳月江這個名字。所以陳月江這個人可以說是從她的生活中完全地、徹底地消失了。
這樣就很好,姜左覺得這才是她本該有的生活的樣子。一潭死水、美妙至極。
至于某個曾經有過一段交集的男孩——他應該也從她這裡獲得了一些人生經驗——比如不要在半夜抓着異性的手不放。
這周末姜左有個飯局,對方是之前就有過合作的大投資人,是個非常喜歡喝酒的人,而且脾氣比較古怪,姜左應酬了一晚上,喝到淩晨兩三點才結束。
一上車就鐘易就問她:“姜總還好吧?要袋子嗎?”
姜左擺擺手:“沒喝多少白的,直接回去吧。”
姜左酒量還行,巴黎人鍛煉出來的,普通啤酒很難把她灌倒,所以微微恍惚的神智在下車後被冷風一吹就散了大半。
鐘易走了,她邊往大門走邊伸手摸鑰匙,走到近處才發現家門口蹲了個人。
淩晨三點的室外溫度還是隻有七八度,蹲在她門口地毯上的人卻穿得單薄,正把手掌伸到嘴邊慢慢地、輕輕地哈氣。
聽見姜左的腳步聲,他一下子回過頭站起來。
才過去一周多的時間,外貌上不至于有什麼變化,但少年烏黑發亮的眼睛望向這邊時,仍然會讓人産生一種這世上隻剩你的錯覺。
“你怎麼在這?”姜左挑眉,有點意外,“你怎麼知道我家住址的?”
少年眨了眨眼,沒有被她冷淡的語氣吓到,隻是直直地盯着她說:“我不可以在這兒嗎?”
“……”
姜左如果沒喝那麼多酒,耐心應該會更好一點,她揉了揉眉心道:“我回家不是為了在這兒跟你玩文字遊戲的,陳月江。”
陳月江居然還嗯了聲,面不改色的,眼睛在燈光下閃爍着亮閃閃的微光。
“我也不是來玩文字遊戲的。”
一周多了,這小孩話居然還變多了。姜左想笑得很,她把鑰匙拿在手裡轉了下:“那我要進去睡覺了。”
陳月江往旁邊讓了一步,姜左直接上前插鑰匙開了門。
她剛踏入屋内,陳月江就默默跟在她身後一起進來了。
姜左覺得那天晚上她應該已經跟他說得夠清楚明白了,他事後表現出來的态度也代表了他和她的這段偶然産生的交集已經結束了。
他現在又出現在自己眼前,姜左就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她轉過身看着他,語氣帶上了點疲憊:“你從誰那兒知道我家地址的?”
“……”陳月江說,“那個阿姨。”
“阿姨?”
“就是在你公司鬧事那個。”
姜左這下是真笑了:“你還挺有本事的。”
“……我隻是說我要報警,她就告訴我了。”陳月江道。
至于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姜左也不在乎了,她現在隻想知道一個問題。
“嗯,那你蹲在我家門口是為了幹嘛?”
陳月江又眨了下眼,那表情就好像她問了一個很顯而易見的問題。
“為了找你。”
“找我幹嘛?”
“……”
姜左這會兒緩過來了,往樓梯欄杆上一靠,抱着臂準備聽聽他到底能說出什麼來。
就見少年抿了下嘴唇,嘴角輕輕往上揚了一下,再然後他彎起眼睛,沖姜左露出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那種有點狡黠的笑容。
“為了讓你看着我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