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斯托克大學在整個蒙塔納州,乃至整個瑞德懷特聯邦,都處于極其重要的地位,校友影響力僅次于背景顯赫的德蘭大學。
今年雖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選舉年,但已經是總統先生執政的第二年,十一月初就要開展中期選舉,即國會成員和州長改選。
密斯托克大學發生這種惡性//事件,簡直是給其他黨派議員們提供了絕佳證據質疑巴比特市長的能力。
如果處理不好,州長都會遭受輿論的攻擊,失去今年的連任競選。
就在剛剛,他和同事吃午飯的時候,接到來自市政廳的電話,巴比特市長親自向他施壓,督促他盡快解決這個案件。
“如果你還有擔心和猶豫的話,我可以在此向你保證,崗特斯警局将實行證人保護制度。你今天所說出的話,将嚴格進行保密,絕對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從我這裡知道你的身份,你也不會遭受任何道德譴責。”
威爾森警長繼續說道。
“你現在不說,我也會查出來。”
尼爾聽完了這段話,依舊沒有開口,他當然不是像威爾森警長想的那樣,試圖用隐瞞和緘默來逃避罪愆。
他從醒來就開始等待着威爾森警長,哪怕要忍耐着回憶的苦痛。
但是……
他根本無法開口。
如同陷入一場噩夢之中,他被困在一間封閉上鎖的屋子裡面,隔着一扇門,有人正從門縫裡用可怕的眼神觀察他,手裡還握着一把刀子,不斷撞擊門,門也在不住顫抖,似乎馬上就要被撞開。
而他咬緊牙關,不斷撥打電話,終于被接通時,他卻無法發出聲音。
所有語言在夢中是沉默的。
無論他如何用力的呼喊求救,電話那邊都無法聽見,而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電話被挂斷,縮在角落裡看着那扇不知何時就會被撞開的房門。
尼爾想要說話。
告訴威爾森警長地下書庫裡的事。
可每個字湧到喉嚨的時候,那種仿佛要招緻災惡的恐懼,強行壓制住他的理智,控制住他的唇舌,讓它們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嘔——”
尼爾抓緊床邊向地幹嘔。
威爾森警長眉頭緊皺,默默的看着尼爾,一時間分辨不出他到底是故意拖延,還是真的出于生理反應。
他進來前,安妮護士告知過副作用。
但無論是真是假,這場談話都難以繼續下去了,他無法對密斯托克大學的學生使用警局常用的手段,甚至他都沒有辦法把這個受害者,帶去警局一趟。
如果被記者拍到什麼照片,再用誇張的文字報道出去,那些生活優渥的家庭主婦們一定會用投訴信件淹沒崗特斯警局。
“我把電話留給你,你什麼時候願意說就撥打這個号碼,一切按照之前的保證。”威爾森警長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張名片,放在床頭的桌子上,起身向外走去。
突然被攔了一下。
威爾森警長低頭看去,是尼爾抓住了他的手臂衣袖,阻止他離開的步伐。
“克乃西特先生?”威爾森警長停在原地,皺着眉頭說道,“請問你是打算告訴我昨晚地下書庫發生了什麼嗎?”
尼爾搖了搖頭,沒有一句話。
他隻是在不詳的惡夢裡微微的呼吸。
威爾森警長若有所思,試探着問道:“既然如此,那麼克乃西特先生你攔住我是為了什麼?”
尼爾眼神幽深,卻還是一言不發。
威爾森警長這時感到煩躁了,他沒時間猜啞謎,案情可不容耽擱,“克乃西特先生,如果沒有别的事,請你松開我。”
尼爾沒有松開他的衣袖,反而是拽着衣袖從病床站起,結果一個踉跄向前倒去。
“小心。”威爾森探長下扶住他。
尼爾從威爾森探長身上離開,扶着病床的邊緣說道:“請稍等片刻,我換衣服。”
威爾森警長愈發費解。
“克乃西特先生,你究竟想做什麼?”
尼爾仍然對此置若罔聞,當着他的面前換下病号服,一件一件穿好自己的衣服,才說道:“我們走吧。”
威爾森警長探究的看着尼爾,試圖從他身上瞧出什麼來,尼爾也用同樣的目光回視着威爾森警長,神色坦然。
兩人互相凝視。
最終,威爾森警長移開視線,直接問道:“去哪裡?圖書館嗎?”
圖書館這三個就像錐子一樣刺進尼爾的腦子,他瘋狂的轉動眼睛,想要找出一條路逃出這間屋子,遠離這個男人。
他隻好低下頭,垂着目光,掩飾自己的異常,用一種他自己都覺得恐怖的怪異聲調說道:“是。”
威爾森警察驚訝的看着他。
尼爾卻一步一步,走出了這間病房。
威爾森警察連忙跟上。
密斯托克大學的健康中心是兩層的建築,因為是開學的第二天,整個樓層裡都沒有什麼人,空蕩蕩的腳步聲在走廊回響。
安靜得有些滲人。
幸好,外面的陽光燦爛。
尼爾走過窗邊,綠植郁郁蔥蔥,他看見水珠從葉片滑過,潮濕的土壤裡有蠕動的小花蟲,纏繞出細微而金黃的響聲。
一切都無比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