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天空中還殘存着淡淡的星光,一群白鴿從樹枝上撲騰而過。
尼爾抱着幾本書,低頭将半邊臉藏在衣領裡,躲避空氣裡潮濕白霧,晨跑的學生從一個又一個經過,隻留下淡灰色的背影。
奧恩圖書館的燈終于亮了。
等在石階上的學生們也陸續走進兩扇木制大門,手裡捧着紙杯裝的熱咖啡,驅散了清晨所有的慵懶。
密斯托尼大學最早的課在九點,但圖書館是四點半開門。
書頁翻動的沙沙聲響起。
尼爾找到了空位,坐了下來,将書攤開在桌子上,拿出鋼筆抄寫書本上的内容。
他需要補上錯過的兩門課程。
昨天在兩位教授離開後,他去找了英格索爾語和意大利語專業的同學詢問課程,并拿到了作業内容。
兩個世界的意大利語幾乎沒有不同,他靠着記憶裡淺薄的知識和課本内容,在晚上就把作業寫完。但英格索爾語是這個世界獨有的語言,缺少一節課程,讓他必須去花費更多的時間去彌補。
鋼筆與紙張接觸,用墨水構成了陌生的文字,他嘗試着熟悉這些文字,也嘗試着将自己浸入另一種文化,閱讀将另一些偶然闡述成必然的說辭。
“處女對她高貴父親的那種愛要求與神結合為一體,可是當她委身于被造物時,她在婚姻中受騙了,于是她把以前的愛轉換成塵世的愛,失去了她的父親,變得放蕩起來,要等到她重新開始厭惡塵世的放蕩,她才再次純潔起來,回到她父親那裡。”
時鐘滴答,到了九點鐘。有人離開圖書館,也有人來到圖書館。
寂靜裡每個腳步都像白鴿的羽毛落地。
尼爾收拾書本,離開座位,他踩着尖塔裡狹窄的樓梯慢慢走下,一層一層牆壁古老而殘缺,沒人想要嶄新的曆史。
轉眼,菲利普斯校長的信件出現。
尼爾離開樓梯,目光在地下書庫入口停留片刻,感受着藏匿其間的恐懼。
心髒跳動。
一下,又一下。
尼爾收回視線,強迫自己離開這裡。
“是的,印刷版校史。”
尼爾站在咨詢台前,回答着莫雷夫人的問話,确認自己隻要簡化的校史。
莫雷夫人留下借閱記錄,遞給他校史。
尼爾拿着書離開。
九點,所有教職員工都上班了,那麼偉茲收藏館也該開門。
巨大的混凝土建築物趴伏在地上。
上下兩層長方塊體交錯,呈現出一個十字型,更确切的說是希臘十字。
黑色生鐵大門敞開。
尼爾走進館内,牆磚裸露,金屬管道鏽色斑駁,像是破舊的工廠。隻有幾排陳列展覽現代藝術畫,宣告着這真實用途。
偉茲收藏館一層是展廳。
現在舉辦是著名詩人金斯堡的畫展。
尼爾穿過畫作,上到二樓,幾張沙發和原木材質的桌子擺在面前,像是用于接待客人的。在接待區後就是明顯的前台,金發女孩兒正在讀一本小說,她咬着下嘴唇,眉頭緊皺,絲毫沒有注意尼爾的到來。
看封面應該是偵探故事。
尼爾走到前台邊上,輕聲說道:“打擾了,請問咨詢處的尤克斯在嗎?”
“啊!”女孩驚呼出聲,似乎被他的出現吓到,連忙就把小說藏到前台下面,拍着胸口擡起頭來,“先生,你剛才說什麼?”
尼爾重複道:“請問咨詢處的尤科斯在嗎?”
“尤克斯……我就是尤克斯。”女孩說道。
尼爾有些驚訝,沒想到康拉德教授口中的尤克斯會是如此随意的人,不禁有些厭棄自己大腦的刻闆狹隘,帶着歉意的說道:“上午好,尤克斯小姐,我是尼爾·克乃西特,請帶我去見康拉德教授。”
尤克斯眼睛微睜,好奇的打量他片刻,笑着站起身來,“跟我走吧。”
“多謝。”尼爾跟在她的身後。
整個偉茲收藏館二樓是一個規整的長方體,連通兩層樓的樓梯位于長方體中間,正面是前台和接待區,左右兩端都有鐵門隔斷視野。
尤克斯走到右側門前,打開了門。
一條寬敞安靜的走廊出現眼前,左右兩邊各有九個房間,都沒有懸挂任何門牌。
“整個右側都屬于神話學會,教授們讨厭挂門牌,等時間長了,你也知道哪個房間是做什麼的啦。”
尤克斯語氣輕快的介紹着。
“我是艾米·尤克斯,你也可以稱呼我為艾米,在這裡當前台。”
她停在一個門前,伸手敲了敲。
尼爾數了一下是第五個門。
“咚咚咚——”
“請進。”低沉男聲從門内傳來。
尤克斯聞言推開房門,笑容甜美的說道:“康拉德教授,你說的人來了。”
“知道了。”康拉德教授說道。
尤克斯轉頭對尼爾道:“你進去吧,我回去繼續值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