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加登震驚的站起身,引得餐廳裡許多人側目。
康拉德教授不動聲色,隻是靜靜的看着他。
加登馬上意識了到自己的失态,擺動着雙手向周圍說道:“沒事,酒喝多了。”
衆人回過頭,繼續享用餐盤上的煎魚。
加登壓低聲音懇求道:“拜托不要告訴其他人,我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尼爾聞言皺眉,這句話的意思是沒有黑色石頭就不能出海嗎?那麼這種黑色石頭又是從何而來,不能再去找一個嗎?
康拉德教授似乎看出了尼爾的疑惑,有意無意的說道:“南崗特斯鎮的習俗,在第一次出船前要在水邊供奉祭品,獨自等待夜幕的到來。如果當晚看不見月亮,就淌水去深處摸一塊黑色石頭,将它砸成指甲蓋大小,佩戴在身上便可以出船。無論是誰失去了黑色石頭,都必須被放逐驅離。隻要你告訴我傑克的事,我自然也會為你保守秘密。”
加登的面色随着康拉德教授的話語而越發慘白黯淡。
放逐驅離的含義并不是失去工作這麼簡單,他之所以用失業懇求,就像是想利用這些北崗特斯來客的優越感誤導他們,隐瞞失去黑石的真正後果。
加登道:“你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
“這又不是秘密。”康拉德教授的神情平靜,“現在已經不是幾百年前,如今一通電話就能跨越大洋,昨天新聞還報道埃及天氣,隔了一條江而已,能有什麼稀罕事嗎?”
加登面紅耳赤,不是因為羞惱,是因為他言語裡的輕蔑而感到氣憤。
康拉德教授直接問道:“傑克是怎麼拿到的黑石?”
加登臉色變化,忽青忽紫,最終歎了口氣,坦白道:“不是傑克拿走的。”
“是誰?”康拉德教授神色依舊,并不感到驚訝。
加登閉上眼睛,回憶道:“八月十二号早晨,我母親突然心絞痛,她不願去北面醫院看病,我又實在擔心。我在碼頭工作,經常見到北面的人,不像鎮裡其他人那麼排斥。正好傑克上午開車過來拉漁獲,我就請他幫忙送我母親去北面的醫院。看完病後,我把母親送回家中,和傑克一起去熱夜酒吧喝幾杯。熱夜酒吧可以玩牌,我們和幾個人玩起了二十一點。前兩局都赢了,第三局輸了,有個男人指名要我脖子上的黑石挂墜,我喝得太多腦子不清醒,想着下局能赢回來,就直接摘下來給他了……”
“那個男人是誰?”康拉德教授打斷了加登的回憶。
“不知道。”加登搖了搖頭,“我是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傑克看起來認識他,熱夜酒吧裡的人似乎都很熟悉他,我隻知道這些了。”
康拉德教授點頭,随即轉身向外走去,尼爾連忙跟在他身後。
餐廳門口,加登突然叫住他們,趕上來問道:“傑克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康拉德教授止步,回頭看向加登說道:“他死了。”
加登一怔,随即還想再問,康拉德教授卻已經帶着尼爾離開了餐廳。
他擡起手握住脖子上的黑石挂墜,眼裡逐漸溢出驚恐之色,那些童年蒙昧時分的駭人傳聞再次出現在眼前,将所有偶然性比必然性串聯,就像一間間肮髒破舊的屋子,在最荒草叢生的地方,也曾有過婦孺的踏足與哭泣。
“加登……”耳旁傳來熟悉的呼喚。
他迷茫的走出餐廳,向母親所在的地方走去,隻有她的懷裡才安全無虞。
此時,梅斯車已經駛出了南崗特斯鎮。
熱夜酒吧位于貝殼街,白天仍然處于營業狀态,卻十分冷清。康拉德教授将車停在門前,看向尼爾道:“你在車上等我,不要下車,我不想去警局簽字接你。”
整條街都是酒吧和俱樂部,充滿情色暗示的招牌遍地皆是。
盡管合法化一切,但聯邦法律仍然維持虛僞的道德,比如21歲以下的公民不準進入此類場所消費,違反者要接受教育和社區勞動處罰。
輕巧的處罰從來都是對叛逆少年的鼓勵,不僅沒有道德枷鎖,反而成為風尚潮流。
康拉德教授語氣嘲諷,未等尼爾回複就走出車門。
顯然他說出這句話不是為了規勸提醒,他隻是在單純的陳述自己的态度。
尼爾對此毫不懷疑,安穩的坐在車上等着康拉德教授回來。
陽光正好,樹葉也呈現出橘子色。一個女人靠門抽煙,綠絲絨的連衣裙裹着身軀,直到出租車在她面前停下,嗡嗡逃散的光線才彙聚,就落在她吐出煙圈的紅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