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一路沒開口,徑直将我帶到源賴光的院外。我跟從門裡出來的日和坊點頭道謝,小姑娘不知道她的技能今天救了我一命,礙于我的兇名趕緊回應,卻掩不住一頭霧水的表情。
我就帶着那一身血進去拜見族長,冷靜而事不關己似的彙報說:“妖刀姬确認叛逃。”
一如既往坐在桌案之後的男人擡頭,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
他大概有警告的意思,但我不知道有什麼可警告的。暗中吩咐人幫我和友人們傳遞信箋的是他,命令我把妖刀姬帶去今天聚會的是他,在我衣服裡放了監視和治療作用小紙人的也是他。歸根結底,妖刀姬的突然叛逃就是他一手促成,而我的幫助也在他的默許之下。
作為放走妖刀姬的交換,我在平安京的街頭連番厮殺,将幾條街道都夷為平地,把逢魔時刻聚集的妖魔殺了個七零八落,讓源氏的威名和源氏兵器的兇名再一次震懾整個京都。近來聒噪的族老們和躍躍欲試想要挑釁的其他家族,不說乖順如鹌鹑,至少短時間内不會再跳出來惹他心煩。
沒有什麼可警告的了,我快速的把這段時間的作為又過了一遍,确定的對自己說。
由此可見我對源賴光的态度還是有懼怕的,面對他的時候,沉默的氣氛稍微凝滞一點,就會不自覺的尋找自己有沒有把柄落在那個男人手上。
血液在我眼前的地闆上彙積。一點一滴,發出沉悶的響聲,如愁悶潮濕的雨天,檐上水敲擊廊下的木闆地。
“我知道了,”他終于開口,雖然說的隻是廢話,虛僞的令人發指:“你已經盡力了,不要自責。”
我唯一自責的就是又弄髒了一件新衣服謝謝。
“但是,”源賴光又說:“我記得你比妖刀姬強得多,不該受那麼重的傷才對。”
他想說什麼?我心思急轉,信口胡謅:“不如此,不足以将暗中觊觎的妖魔們引出。”
“……原來如此。”他好像笑了一下,有點嘲諷:“由此可見你已經是一件合格的兵器了,螢草君。”
他還是這麼稱呼我,顯得很尊重客氣似的,但我在他眼裡和尋常的下屬沒有什麼不同,頂多因為是他親手教養出來的、所以格外好用。
“那麼下次祭祀,你去跟鬼切一起守衛複興之塔吧。”我一口氣還沒送完就聽到他的聲音,打補丁似的一層一層往上摞,讓人心梗:“這是你最後要學的東西了。”
我低頭:“是。”
“回去休息吧,明日你還有去陰陽寮的任務。”
于是這一關就算過了。我心下稍定,悄無聲息的後退出房間。
…………
這就是妖刀姬叛逃事件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