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公孫宸的消息渠道才斷了。
“高人麼。”得了神髓的公孫宸不服氣極了,冷哼一聲,“我倒想看看,高在哪裡。”
他痛快地接下了蕭國的決戰書。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基本禮儀,小打小鬧的燒糧草搞偷襲甚至是給主帥下蠱都屬于兵不厭詐,但一場戰争,還是要靠最後的正面決戰來定勝負的。
蕭國原本被打得節節敗退,自然不可能送什麼決戰書,而公孫宸一朝龍在天,凡土腳下泥,光風霁月的顧星河都被他打得這麼狼狽,正是得趣之時,自然也不會發起決戰。
但現在,顧星河不想等了。
公孫宸也想見識見識那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兩軍選定的決戰之地,是一處平原,最好沖殺。
蕭國的軍隊依靠本土作戰,因大魏的軍隊所到之處無不屠城掠民,導緻蕭國的軍隊幾乎人人戴孝,自成哀兵,法度森嚴,不可逼視。
大魏的軍隊則淩亂得多——排兵布陣實在不是個突擊兩天看兩本兵書就能學會的學問,公孫宸也沒有多看重凡人在有限的戰鬥力之下輾轉騰挪的知識,反正他的左翼是妖魔,右翼是煉屍,後頭濃霧裡隐藏的是蠱蟲,相比起來,中軍的人類軍隊,與其說是軍隊,不如說是……口糧。
這自然讓公孫宸不是特别受大魏百姓擁戴。
可是又如何呢,隻有凡人才講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對于公孫宸這樣掌握了妖魔之力的君王來說,百姓打不過他,自然隻能忍着他的淫威。
被公孫宸派出叫第一陣的,是南宮蒼。
因在蕭國官方的宣傳口徑裡,南宮蒼是死了不是投了,這會兒南宮蒼白馬銀槍地出現在兩軍陣前,還是頗能震撼軍心的。
尤其,那煉屍在陣前痛陳了蕭國統治的黑暗,對軍隊的種種打壓,還有顧星河為了一個女人,竟然輕啟戰端,背叛宗主,又說了一通大魏的好,他當時投降是何種無奈之舉,如何為了百姓不受兵戈之苦,是為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大善之舉。
顧星河平靜地聽完了那“大善”的言辭,然後,諷刺了一句:“是啊,百姓沒有受兵戈之苦,卻被魏王拿去喂了妖魔,大王果然大善。”
煉屍已經是個死人了,自然無所謂顧星河說什麼,就是公孫宸被那譏诮的聲音諷刺得有點破防:“你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顧星河的看向對方中軍,聲音帶了刻骨的仇恨,“難道我蕭國的百姓,不是被大王驅趕着入了妖魔之口?倘若他們沒死,大王倒是把他們拉出來讓臣看看,臣但凡能确定百姓無恙,這便下馬受縛,絕不饒舌!”
公孫宸極其不屑地一笑,馬鞭一指:“你看,那不就是。”
馬鞭所指的方向,自然是右翼的煉屍軍團。
那真的是原本蕭國的百姓,但現在已經是屍兵了。
“是麼?”顧星河看着穿了蕭國服飾的屍兵們,恨得眼眸都要出血了,“怎麼有人告訴我,他們是煉屍呢?”
公孫宸雖然不覺得把人做成煉屍有什麼道德枷鎖,但他知道怎麼模仿一個正常人:“你說他們是煉屍,你可有證據?”
碧落仙子“看”不下去了,一彈指,一道靈光輕輕落在陣前自從公孫宸和顧星河對上線,就再也沒有說過話的南宮蒼身上。
幾乎是瞬間,原本白馬銀槍俊俏無比的南宮小将軍展現了他真實的模樣——死了這麼久,人都長屍斑了,個别地方還有白毛,看起來猙獰得可怕,他甚至對碧落仙子憤怒地“嗷”了一聲,獸性盡顯。
露了本相的僵屍,陡然出現在青天白日之下,這絕對是天地不容的。
原本晴空萬裡的天色,很快就變得陰雲密布起來。
再不片刻,一道雷霆憑空而現,砸在了南宮蒼身上。
南宮蒼既沒有反抗,也沒有慘叫,隻在天雷灌體的那一瞬間墜落馬下,天雷是至剛至陽之物,頓時蕩滌清楚了他身上的陰煞之氣,竟多少恢複了些許那原本清秀的面相。
同時,高倨馬上的公孫宸,重重地摔下馬來——天雷劈沒了的是公孫宸放在南宮蒼身上的分魂,公孫宸豈受過這種神魂撕裂的傷,當場痛得墜馬,哀嚎不止。
三軍大駭。
——如果,南宮蒼從白馬銀槍的小将軍變成了長白毛的僵屍,保不齊會被公孫宸倒打一耙,說是你這妖女把我好好的将軍變成了僵屍,碧落仙子多少還要和他講講道理。
但,如果是僵屍才現本相,天色頓時改變,天雷接踵而至,到底誰才是天地不容,就不言自明了。
顧星河和南宮蒼是至交,好友落得如此下場,他哪裡還忍得住,直接縱馬而出,利索地翻身下馬,抱住了好友的屍首放聲大哭,聞者恻然,就是碧落仙子都長長歎了一口氣。
不過顧星河并沒有難過多長時間,他很快就抽出佩劍,帶了滿腔地恨意指向大魏中軍:“兒郎們!公孫宸殺我百姓,辱我同袍,用陰邪之術,與妖魔為伍,早與妖邪無異,還不與我速速擒了此僚,以慰我蕭國無辜枉死的百姓及陣亡将士的在天之靈!”
“喏!!!”蕭國将士們的聲音響得震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