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毛和血液送到了她面前時,其血尚溫。
慕容青瑤本來挺好潔的,不過現在也講究不了那許多,忍着剛剝皮的腥氣,指揮着奴仆将皮毛截成符箓大小,拿下去處理幹淨,再端上來時,便是白白淨淨的“厚紙片”。
公孫宸看得若有所思。
但慕容青瑤沒有管他,畫符的紙和墨都有了,筆……現場煉一支專用的符筆也不現實,就湊合用手上的毛筆了。
她執筆,蘸了妖魔的血,直接在妖魔的皮上筆走龍蛇。
大部分,仍然是失敗的。
每失敗一張,慕容青瑤的表情就蒼白一分,試過了許多次,越來越有感覺的她終于畫出了一張注入法力且勉強成型的。
她以食指中指夾着符箓,微一催動,符箓當即開始燃燒,慕容青瑤的身形也随即消失,待符箓燒完之後,慕容青瑤的身形才出現在原地。
這讓公孫宸的表情也難看了起來——慕容青瑤花了那麼大的心思才勉強複刻出一張符箓來,确實隐身的時候效果精妙無雙,就是他都沒覺察到慕容青瑤的存在,但隐身的時長這樣短。
那畫符的人,得是多可怕的存在?
公孫宸藏在袖子裡的手,都快把自己掐出血了。
做了許久的表情管理,公孫宸才轉身,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就離開了。
回到大殿之後,青年君王立刻就召了自己妖魔軍隊的大統領,說還是得四處再找找有沒有厲害的妖魔,都抓來。
原本的他,雖然靈氣魔氣都很親近他,卻沒有儲存法力的根基,導緻吸食的法力再多都存不住,用一點少一點,但如今他有了神髓,丹田終于存得住東西了,從他人處得來的力量也終于不是用了就沒了,總之一句話,他可以修煉了。
我,一定要變強。
然後,殺了他,還有她。
這種放狠話的環節,就……害。
無所謂的啦。
被你放狠話的對象,剛剛找了一堆信得過的少年少女來給碧落仙子看過,現在正在努力勸說碧落仙子,哎喲我的仙子我的姑奶奶,你就勉為其難挑兩個,不敢說做您的徒弟,就學您一招畫符的本事,都不用學全,就學這一個符箓好不好!
公孫宸已經注定了是個變态了,今天不折騰大魏的百姓明天也會折騰的,百姓要保全自己肯定得跑路,要跑路就需要有符箓,都在指望您呢!
碧落仙子,也很痛苦面具。
她歎了一口氣,心想事實勝于雄辯,于是在空中畫了一個圈,顧星河便看到了公孫宸去找慕容青瑤畫符的那一幕。
——這是她那張符箓被公孫宸撕毀後,留存在符箓之内一點小小的手腳帶來的“攝像頭”效果。
“不是我不教。”碧落仙子等顧星河看完了,才歎道,“那日我一見公孫宸和慕容青瑤,就知他二人絕不簡單,可就是他們想畫符,也得用特制的材料,甚至即便是特制的材料,也并不容易成功,現在公子讓我趕鴨子上架把人教出來……哪能一蹴而就呢?”
你知道我學畫符學了多少年嗎?
你指望畫符能速成就……就像指望公孫宸真能通過所謂的飽學之士給他上兩天課他就真學會怎麼治國了一樣離譜!
何況就你蕭國這條件,你能給新人們提供那麼多練手的特殊的皮毛和血液嗎?有那皮毛和血液你不如給我,我還能想點辦法讓符箓能用它個一年半年的!這更省事!
顧星河也隻得罷了。
退而求其次:“仙子能多畫兩張否?還請仙子慈悲,實在是能多救一個算一個。”
碧落仙子當然是答應了。
左右摻和了凡人的事情,就不要指望一天十二個時辰能有十一個半用在修煉上了,畫符就畫符呗。
就是畫符頗耗精氣神,即便以碧落仙子的能耐,一日五十張也已經是極限,在等着恢複的時光裡,碧落仙子主要幹一件事。
不是修煉——畫符耗神識也耗法力,法力固然可以通過嗑藥或者修煉迅速恢複,但神識的空虛隻有靠着時光慢慢填充,強行修煉反而會對已經很疲憊的神識造成損傷,過猶不及。
是看書。
看蕭國國君的藏書樓裡那些都已經泛黃了的典籍,如果能找到修仙世界的一鱗半爪,就去實地看看是個什麼模樣,借此了解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
蕭國立國才二百餘年,典籍記錄其實不多,碧落仙子隻在隻言片語中拼湊了一下這個世界的世界觀。
就……怎麼形容呢。
妖獸肆虐,惡鬼橫行,仙人隐身,魔族肆虐,人類既沒有仙人移山填海的能耐,也打不過那種強大得吼一聲山海都得抖三抖的妖魔,隻能在靈氣并沒有那麼濃郁的地方把自己僞裝成臭魚爛蝦,苟延殘喘。
這很正常,碧落仙子所在世界的更早的時代,人族也不怎麼打得過天生地養的妖獸,是後來慢慢想辦法才有了分庭抗禮的架勢的。
可是,這個世界的問題在于,人族也太弱了,弱得比碧落仙子原本那個世界的人族低谷還過分。
自己眼看着要在這個世界常呆了,為了讓人族強大起來,碧落仙子特地去尋過一條靈脈,想看看人族占有的靈脈都是什麼品質,好針對性的對“如何讓人族強大起來”做點什麼,于是捏着遁地術一路到了靈脈最深處,按理說應當是産生靈氣的地方,然後就發現不對了。
别人或許不知所以,但碧落仙子作為自己原本世界的正道魁首,本來就承擔過維護本界靈脈的責任,一下子就能“看”出來,那靈脈上頭,不太幹淨。
仿佛是人為的用了什麼手段刻意去污濁了靈脈,讓靈脈不要産出那許多靈氣。
碧落仙子:“……???”
什麼人啊!要不要這麼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