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麼的,賄賂失敗。
陸醒言回到辦公室,頭疼地打開手機,靠着沙發上的李詩尹,看了一眼郵箱,随便翻了兩下就把手機扔給了閨蜜:“幫我看看。”
李詩尹擡起頭:“什麼?”
陸醒言親了親兒子,按着太陽穴,打開電腦,看起了下午開會的資料,然後打了個哈欠:“周末相親的對象,看看有沒有你認識的。”
李詩尹來了興趣,抱着陸雲朗小朋友劃着手機:“不錯啊,你媽給你挑的?都是最近風頭蠻盛的青年才俊,陸女士眼光可以啊。”
陸醒言聞言挑了挑眉,問道:“你覺得花多少錢能讓他們放棄和我相親的機會?”
李詩尹笑起來:“那恐怕很難,你可是陸家的大小姐,誰不知道整個陸氏飛躍以後都是你的啊。”
陸醒言靠在椅背上,一籌莫展。
李詩尹捏捏陸雲朗小朋友的臉,突然說道:“醒言,其實我覺得,你沒有必要那麼排斥相親這件事,不如去看看吧,陸女士不會害你的。”
陸醒言的手頓了一下,眼裡有一瞬的情緒翻湧,她沉默不語。
年輕的女人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身後是一整片的落地窗和半個城市的喧嚣風景,她偏過頭,想起了一些什麼。
是啊,陸萍女士的眼光一向很好。
所以她夫妻和睦、子女安康。
那個時候陸醒言要嫁給穆時川,鞠明衫溺愛女兒滿口答應,弟弟陸仰止保持中立,整個家裡隻有陸萍女士,咬死了地反對。
她對陸醒言說:“如果你和那個男人是相愛的,即使他一無所有我也不會反對;但是如果隻是商業聯姻,這世上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比穆時川好。”
那個時候陸醒言不明白這其中的差别,陸萍女士将手放在她的發頂,做了陸醒言成年後她幾乎沒有對女兒做過的動作——
她将陸醒言抱在了懷中,對女兒說道。
“醒言,因為你喜歡他。”
早已不再年輕的女人擁抱着她正在年輕的女兒,告訴她:“因為你喜歡他,所以你會為他傷心,作為你的母親,我不能将我的女兒交給一個可能會傷害她的人。”
那一刻,那個在商場上狠戾果斷的女人,用最溫柔也最充滿愛意的目光看着她的女兒,像一隻誓死守護幼崽的猛獸。
可是那樣的陸萍女士,最終還是沒能犟得過偏執到孤注一擲的女兒,親手将陸醒言送進穆時川的手中。
陸醒言決定和穆時川離婚的那一天,她已經懷有六個月的身孕,她回到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母親。
在陸萍女士的面前,陸醒言感到羞愧,她言之鑿鑿肯定過的男人甚至從未喜歡過她,她不顧一切堅持的婚姻千瘡百孔。
她執意自己選擇的人生糟糕得一塌糊塗,隻覺得無顔面對當年母親的告誡。
而那個時候的陸女士,也隻是坐在桌子的那一頭,掩去眼中所有的情緒和素來強勢的氣息,對女兒說了一句。
“坐下吃飯。”
……
過往種種在眼前走過,陸醒言捂着眼睛,讓自己清醒一點。
她看着李詩尹,沉默着走過去,接過手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推開辦公室的門,敲敲自己秘書的桌面,看着江夏擡起眼睛與她對視。
陸醒言垂下頭,對江夏說道。
“告訴陸女士,周末…我會去的。”
在看到江夏刻闆沉靜的目光後面閃過的吃驚時,陸醒言笑笑,轉身離開。
那條走廊很長,午後的陽光穿過厚厚的烏雲散落在深灰色的地毯上,在那樣糟糕的天氣裡鋪出一條明媚燦爛的路。
陸醒言一步一步地走過,最終站在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林立的樓宇,和一片一片壓得很低的雲層。
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她不但是陸醒言,也是陸雲朗小朋友的媽媽,也是陸萍女士和鞠明衫的女兒,她的肩上有她需要背負的責任。
是該要往前走的,陸醒言知道。
即使未來的路依舊未知迷茫,但是總要活得更幸福一點,才能不讓父母家人再為她擔心。
距離陸醒言開始喜歡穆時川,已經過去了快要十年。
這十年裡,她或許一往無前地愛過,或許獨自走過人煙稀少的荒島,又或許滿懷期待地等待,将愛意寫進給他的詩裡。
可是最終,兩年前的陸醒言沒有等來一個愛她的丈夫。
就像十八歲那年的陸醒言,沒有在北京等來她真切喜歡着的、她以為也同樣喜歡她的少年。
沒有人可以一直被辜負。
……
那個周末,陸醒言帶着閨蜜和兒子,一起出席了自己的相親宴。
她換上得體的正裝,将滿頭金發染黑。
——像終于不再年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