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盛大又光彩熠熠的青春,他居然讓她一個人走過,演完了一整場獨角戲。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穆時川頓住腳步,沒有繼續跟,他面朝一望無際、晚風陣陣的江邊,拿出手機看消息。
發件人有一個他很熟悉的名字。
穆時川緊皺着眉,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居然沒有把這個人拉黑。
他看完每一個字,将手機按滅,再回頭的時候眼前已經沒有那兩個人的身影。
穆時川單手撐着欄杆,收起手機、垂下眼睛,轉身離去。
……
穆時川回到家的時候席思凝已經離開,母親武晴看到他,笑得十分讨好:“時川回來啦?剛剛還和凝凝說起你呢,你也真是,知道凝凝在家也不早點回來。”
穆時川将鑰匙随手放下,擡起眼睛,看了母親一眼,開口說道:“嗯,因為她,我特地在小區裡溜達了兩圈,終于走了。”
武晴的臉一僵,下意識地皺眉:“你怎麼說話呢?”
穆時川解襯衫扣子的手一頓,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母親,反問道:“您說呢?”
他的手垂下,唇角的笑意冷然,他反問道:“您覺得我應該對她用什麼态度?”
男人的眉目微微擰起,帶着幾分詭異的嘲弄。
不知道為什麼,武晴被兒子的眼神看了發怵,甚至有些慌張地移開視線,但是又想起今天的事情,辯解道:“我之前就和你說過,陸醒言那丫頭不是個适合結婚的,你大伯把她硬塞給你就是沒安好心!如今大房得勢,處處不給你爸爸臉,陸醒言她不幫你也就算了,連孩子也要霸占着,你都不知道她媽媽這些天什麼樣子…”
穆靳知道妻子的脾氣,也知道兒子的性格,左右兩難間還是決定勸妻子:“好了你不要說了,醒言那孩子我看挺好,這是時川自己的事情,你别摻和他們小兩口之間的事情,凝凝都已經結婚了,你别再…”
武晴等的就是這一刻,聞言立刻抹起眼淚來:“你懂什麼?凝凝嫁的那個老公真是不像話,她一看就受了不少委屈,要不是你兒子被那個陸醒言迷了心智,當年狠心地不聞不問,凝凝她哪裡會随随便便就嫁出去?”
穆時川靜靜地站在客廳中央,看着母親主演的這一場鬧劇,連冷笑的想法都沒有了,他沒有脫去外套上樓,而是站在玄關處,将外套單手勾着。
黑色的衣擺垂在西裝褲邊,帶着幾分禁欲的弧度,穆時川勾唇笑笑,像是十分好說話又和善的樣子,隻是眼神裡的冷淡讓他看起來有幾分不耐。
他看着母親,輕啟唇瓣:“這麼喜歡啊?喜歡就接回來一起過。”
穆時川說完,手指拎着外套的衣領打了個轉,歪了歪頭,在武晴急促的呼吸和難以置信的眼神中、嘲諷地笑笑,補充道:“不打擾你們一家三口,我走。”
……
穆時川是在武晴的低泣聲和穆靳的怒吼聲中走出家門的,他提着西裝外套,金絲邊的眼鏡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冷疏離。
細碎的腳步落下回家的路上,穆時川突然意識到,他又是沒有家的人了。
從院子裡走出去,直直地看過去,那裡正對着陸醒言家的院子,那裡面亮着溫暖舒适的光,連路過都覺得柔軟。
很熱鬧,隔着大門都能聽到陸萍女士的大嗓門,用極誇張的語氣罵罵咧咧,罵兒子女兒一個小時的話都不帶重樣的,其間還伴随着小男孩奶裡奶氣的叫嚷聲傳出。
穆時川聽到那個孩子清脆響亮的聲音在寂靜的夏夜裡回響,竟不自覺地連心底都跟着放軟。
心口的地方灼熱一片,像是被放在火中炙烤,一遍遍翻來覆去地浸潤着鹽水,酸酸漲漲地疼。
怎麼會,連聽到那孩子的聲音、都會覺得可愛又有趣,想象着抱着他的樣子,都覺得滿足。
卻疼得人心尖發顫。
穆時川駐足許久,還是緩慢地、帶着幾分倉皇地離開了後院。
——
在那個月的月底,陸醒言見到了穆家現任的繼位者、穆時川的堂哥穆時江。
這位她大學時的學長,依然和當年初見時一樣風流倜傥玉樹臨風,一樣的…海王。
陸醒言忽略他抛來的第三個媚眼,無奈地拍拍桌面:“你可以認真一點和我讨論事情嗎,否則我不确定會不會一拳打歪學長你的狗眼。”
穆時江聞言,這才收斂了那副花蝴蝶的散漫樣子,往椅背上一靠,轉着茶杯:“木鹿的運營期要結束了是不錯,不過也不是不能續約的嘛,畢竟我個人覺得和陸總這兩年合作得着實友好,何必這麼急着一刀兩斷……”
他沉吟:“你是已經決意跟我堂弟離婚?”
陸醒言打開文件,長長的睫毛随意擡起一瞥,淡淡應道:“嗯。”
她撐着下巴,視線回到合同上:“木鹿這個項目,我們飛躍确實可以繼續做,隻是重新簽合約之前,我有必要提醒穆總,沒有了聯姻的條件,飛躍這次一個點都不會讓。”
穆時江來了興趣,挑眉:“這麼絕情?”
陸醒言合上文件,漂亮的眼睛沉靜而有力量:“當然。”
年輕的女人笑了笑,絲毫不懼面前比她年長的對手,大方直視。
“飛躍可以續約,但是…”
在對面男人冷下來的眼神中,陸醒言一下一下敲擊着桌面,閑适地晃了晃她的手掌:“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穆時江笑了笑:“你和時川夫妻一場,沒必要鬧到這步田地吧?”
陸醒言聞言,淡淡地笑起來,聲音平靜又不容辯駁。
“有必要的,畢竟…不過是一場商業聯姻,現在打出感情牌,未免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