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港港又咽下一顆,她突然想到賀禹白小時候很窮,窮到一口飯都吃不上,将心比心,她認為普通到再普通不過的湯圓,對他來說可能真的是難得的美味。
李港港看了眼碗裡還剩下五六顆,她眼神示意,輕輕地說:“那你吃啊。”
賀禹白又勺了一顆紅棗起來,送到李港港嘴邊,他沒在意:“你吃飽了我再吃。”
吃李港港剩下的。
不然她還高低要嫌棄被他吃過。
李港港又吃了一顆紅棗,她吐核,賀禹白就拿紙巾給她接着,順便給她擦了擦嘴角一點水漬。
港港吃了這點,她說吃飽了。
賀禹白又喂她喝水。
他這樣事無巨細的照顧李港港很受用,事前事後都能伺候她,這才是好用的男人。
看來賀禹白是真的不止嘴上說說……他是挺疼她的。
說給她掃底就給她掃底,賀禹白把剩下的三兩口吃完,碗放下,立馬就去給李港港收拾。
李港港看了眼時間。
其她那會兒還自己搜了攻略,說要擡高保持三十分鐘以上,這樣能增加成功幾率,現在才過去二十幾分鐘,她在想是不是起來的太早了,不然怎麼全都出來了。
她皺着眉在想這件事,賀禹白輕輕敲了下她額頭:“你老公行着呢。”
李港港這才乖乖讓他抱去浴室。
從浴室出來,她被洗得幹幹淨淨,被賀禹白抱着,用毛毯裹起,放在沙發上,然後他把床單被套一起換了。
李港港縮在沙發上看他。
賀禹白幹起活來也很利索,他動作幹淨完全不拖泥帶水,一看就是以前也自己幹活的那種人,李港港盯着他的背影,想起迷糊間聽到他說的那句話,沒頭沒尾,她于是問:“你以前什麼時候認識我?”
賀禹白動作停住。
他正好扯過被套,回過頭,對上李港港好奇的眼神。
她随口問一句,也沒别的意思。
李港港不是個愛糾結的人,更不會陷入内耗,剛見面的時候賀禹白是對她态度不好,李港港是有想過自己是不是得罪過他,但沒想起來也就算了,她壓根不想去探究這件事。
反正也不重要。
賀禹白回答:“好幾年前了。”
李港港還回想了下。
她高中畢業就去了澳洲,後面幾年都待在澳洲,回來的時候很少,再往前,那就是她高中時候的事了。
她是不太記得有賀禹白這号人,畢竟像他這樣的身材和長相,她見過一眼肯定不會忘記的。
隻記起來在老宅見面的時候,賀禹白問過她是不是還記得他。
李港港自己都升起了好奇心,她追問:“具體什麼時候?”
賀禹白冷着臉:“六七年了。”
那就是她讀高中的時候。
李港港從小被養得脾氣不太好,但其實也隻是嬌氣了一點,這和她身體弱有關,身體不大好的人确實更容易嬌氣一點,這也沒辦法。
她年紀還小的時候,有點做事不知輕重,偶爾是會有點過分的事,但小打小鬧不傷大雅,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有家裡人給她兜底,她根本不怕。
不過李港港還是想不起來。
賀禹白轉過身,他低頭看着沙發上縮成小小一團的人,喉頭緊了緊,才開口說:“沒什麼,就是救了個小白眼狼,她掉進水溝裡,把她撈出來了。”
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女孩子,穿着幹幹淨淨的校服,長得又白又漂亮,一張臉嫩生生的,讓人忍不住又多看幾眼。
賀禹白這種沒有同理心的人,他根本不會去救誰,但看她掉下去的瞬間他破天荒地心軟了,跳下去,拼命把人撈了上來。
剛上來的時候人還昏迷着,但沒兩分鐘就醒了。
賀禹白語氣平靜,甚至帶了點不明的笑意:“她一臉憎惡地盯着我,讓我這種髒東西别碰她。”
那時候的賀禹白,也才二十來歲,他那時候幹活很賣力,都是自己來,身上難免弄得很髒,大夏天熱,愛出汗,他冷着臉盯着人,把人小女孩吓得不輕,明明害怕還要瞪着眼讓他滾遠點。
這事兒這麼過就過了,賀禹白不會放在心上,但偏偏當天下午,一群人攔住他,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拳拳到肉,幾乎是要把他往死了整。
賀禹白從小到大打過的架還少嗎?
他人高馬大,力氣也狠,一群五六個人在他手上硬是沒占到上風。
有人拿敲碎的玻璃瓶砸過來,他拿手去擋,于是手腕這塊兒受了傷,差點割到大動脈,鮮血流了一地……後來還留了個不大不小的傷疤。
因為打架,受傷,他當天本來要談的工作也泡湯,而始作俑者站在樓上,嫌棄地看他渾身是傷,沾着血,她眉頭于是緊緊皺起,雪白的皮膚和嫌棄的臉色一樣晃眼。
“我當時就在想,我遲早有一天會讓她付出代價。”
賀禹白聲音生冷得毫無溫度,他低頭盯着面前的李港港在說話,又好像不是在看着她,漆黑的眼睛後面是屬于他經曆過的那些難堪,傷痕,和肮髒。
他這種人,野蠻生長,一路走來經曆過無數這種時候,但偏偏隻有這個惡劣嬌縱的大小姐讓他一直記着,記了很多年。
李港港遲疑地坐起來,她盯着賀禹白手腕那道傷疤,目光探過去看了兩眼:“我看看。”
賀禹白把手伸給她。
李港港往前湊了湊。
這道傷疤不是很長,但看起來很深,因為疤痕有增生,微微凸起。
李港港眉頭于是皺了起來。
她之前見過很多次賀禹白換藥,他腰腹上的傷遠比手腕上的來得可怕,但李港港卻莫名覺得手上的更疼。
她看了看傷疤,又看了看賀禹白,不确定她是不是記起來,隻是這會兒遲疑又不解地問他:“那我都這樣了……你還救我?”
她是說,在海島那次,拼了命撲過來救她,明知道她這種白眼狼,救了也沒好處。
賀禹白眉眼裡黑色沉了沉,他冷聲:“誰叫我喜歡你呢?”
“你就是真要弄死我我也都受着,明明告訴自己你這種人不是好東西還是不可控制的喜歡你,李港港,我甚至在想,哪天真被你弄死了那也是我命該如此。”
他憎恨的時候,很想看那抹雪白染上髒污,讓她知道什麼是髒什麼是疼,可真到頭來哪裡又舍得呢,這樣的李港港,不管是壞還是好,他都想把她放懷裡護着,疼着,真髒了,也要他來一點點給她擦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