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女子的種種猜測不胫而走。
正在沈煙袅觀望,決定要不要夜裡再探尋時,忽的不知從哪冒出流言,說那些人都是死于苗疆的巫蠱之術。
這消息一出,整個鎮的人嘩然。
阮水鎮地處中原,從來沒有苗疆的人來過,甚至連外人也很少長期來往,除了半年前阮家帶回來的女子——沈煙袅。
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懷疑起了沈煙袅。連官府的人都來阮家盤查了多次,但理所當然的一無所獲。
然而沈煙袅的形象仍然在鎮中一落千丈。往日裡同她熱切打招呼的街坊四鄰,全都對她避之不及。之前時常找她來玩的小孩,也會被爹娘訓斥着拽回家。
昔日的樂園似乎又變得令人煎熬起來。
初夏在這沉悶的死亡中降臨了。
可是阮骞卻還沒回來。
外面的人都在傳阮骞是被他未過門的苗疆娘子給殺了。
隻有與沈煙袅朝夕相處的阮父還相信她。
沈煙袅在這無望的煎熬中找尋不到真相,也沒有等回阮骞。
成婚那日,沈煙袅身穿嫁衣從日出等到日落,也沒有等到她的如意郎君。
她耗費巨大的法力,忍受鑽心之痛祭出了自己魂火。看着微弱但還燃燒着的火焰,沈煙袅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她慶幸之前千辛萬苦将阮郎的魂絲放入了自己的魂火,即便代價是付出自己一半的生命,但得知阮骞還安然無恙,沈煙袅就心滿意足。
她隐匿了身形,捧着魂火順着指引,企圖找到阮骞所在。隻是魂火始終指向阮水鎮内。往日裡熟悉的小鎮,在夜色下仿佛迷宮般,沈煙袅怎麼找都沒有找到阮骞。
此時的沈煙袅沒有想到,整個阮水鎮已經淪為魔族活祭生人的法陣,魂體兩分的阮骞,落入陣眼之中,雖活猶死。
連續幾日用魂火搜尋的沈煙袅,已是無比的脆弱勞累。魂火是一個修仙大能和神族最重要的東西,普通凡人甚至根本不配擁有。她卻用法力夜夜催動消耗它。
在她幾乎力竭撐不住時,阮家卻出了事。
活在惶恐不安中的鎮民終于忍不住沖到阮家,要求阮父交出沈煙袅讓他們處置。
大堂中高懸着“璞玉渾金”幾個大字。年邁的阮父坐在椅子上,看着憤怒的鎮民将阮府的東西砸爛敲碎,卻并未開口阻止。
阮家的下人早已在流言傳出時就跑光了。
等到憤怒的人們發洩完怒火,才有人開口問道:“阮老,那妖女呢?”
風燭殘年的阮父,半阖着朦胧的眼,搖了搖頭。
這一舉動惹怒了前來的鎮民們。
“事到如今,阮老你還包庇那個妖女!她已經害死了我們鎮上多少人!”
“是啊!阮家如此包庇這個兇手,看來以前的仁善都是裝出來的!”
“交出妖女!交出殺人兇手!!”
“對!交出沈煙袅這個苗疆妖女!殺了她,報仇雪恨!”
阮父在衆人的同仇敵忾的氣勢下,無力的重重咳嗽着。
聽到消息的沈煙袅,急匆匆的趕回阮家。
剛才還喊着要打要殺的人們看到沈煙袅,都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她看着坐在大堂正中,氣喘籲籲的阮父,焦急的趕上前去喚道:“伯父,你沒事吧?”
阮父緩過氣來,朝沈煙袅慢慢的搖了搖頭。
衆人見沈煙袅不把他們放在眼中,有人大着膽子朝她喊道:“你個妖女,事到如今還不伏罪!”
沈煙袅擡頭看向說話那人,那人卻在她的視線下膽怯的退後了一步。
旁邊的人見此更加憤怒,“怎麼,你這妖女要開始當衆殺人了嗎?”他話音一落,人群發出恐慌騷亂的聲音。
“不是我,人不是我殺的。”沈煙袅看着衆人解釋道。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不承認!”剛才那人大聲喊道,說完将一個衣着輕薄的青樓女子推了出去。
那女子驟然落到衆人的視線下,忍不住瑟縮了下。
“告訴她!把真相說出來!”
“對,揭開這個妖女的真面目!”
沈煙袅蹙眉看着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子。
受到衆人鼓舞的女子,抖着手指向沈煙袅,顫聲說道:“就是她,昨夜用巫術蠱惑我,差點殺害了我!”說完膽怯的垂下頭。
沈煙袅瞳孔緊縮,這個女子為何要撒謊陷害她?
忽然人群中扔出一塊石子砸向了毫無防備的沈煙袅。
汩汩的鮮血順着額頭流進了沈煙袅的眼睛。耳邊響起衆人驚恐的聲音。
“看她的眼睛!”
“怪物!她果然是個怪物!”
虛弱的沈煙袅跌坐在地上,頭暈目眩的擡眸看向人們。
握着石子的小男孩仇恨的瞪向她,哽咽的喊着,“怪物!你還我的爹爹!”他一旁的娘親害怕将他拉入懷中。
沈煙袅記得這個孩子,阮家曾救濟過他家,他以前經常來找她玩……
她透過模糊的血色看到衆人猙獰的面孔,他們每一個人都很想她死。
沈煙袅湖光色的眼睛如冬日凍結,再無一絲波瀾。她閉上眼睛,一滴淚順着眼角悄然滑落。
忽的,周遭嘈雜怨念的聲音消失的一幹二淨。
沈煙袅聽到一個溫潤的聲音對她說:“給你。”
她睜開眼,一條幹淨的手帕遞到她的面前。
一個頭戴玉冠着白衣的俊美男子,正站在她面前,垂眸注視着地上的沈煙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