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答複的向淵濯再次沉默起來。
掌門早早便傳信與他,告之那些欲同他齊入玄虛秘境的修士分别是誰人又屬于何門何派,其中就有這麼一位風雨日沉島的‘梅遲堯’。
……
便是連名都沒去改。
果然是性情乖張的魔君會做出來的事情。
若他沒記錯,梅遲堯應是風雨日沉島梅島主梅區明的外甥女,修真界中分辨血緣之法數多,便是能一時偷天換日也斷然不能長長久久。
且遲堯眼下正以本相露面。
想來二人之間定是關系匪淺。
據傳梅遲堯為木系天靈根,資質超凡,悟性極佳,短短八百年,修為已至合體巅峰,更是修真界中少有的醫修。
雖甚少出風雨日沉島,但修真界中關于對方的消息還真不少。
且大多是對方驕縱無比連秘境歇息都得在地上鋪上鲛紗的消息。
而遲堯則是修行魔功,百年前橫空出世奪下魔君之位,修為已有大乘巅峰,手握半神器暝昏寒壁同時掌控數多魔界禁術,可與渡劫一戰且不分上下。
向淵濯數年前就曾與其短暫交手。
便不提男女之分,也怎都想不到……
二者竟是同一人。
思及此,向淵濯眸光微凝。
他着實不知該如何應對眼下這位…梅遲堯。
雖說仙魔有别,但魔君遲堯卻與以往那些魔君不同,自他上位後便約束魔門,不允許魔修使用有那等傷天和的手段,更是禁止對凡人界出手。
隻道是‘攔我飛升者死’。
手段煞是強硬,隻數十年的功夫,便使得數個魔門重新整頓,甚至還将好些身負孽債者通通都毀其丹田靈脈再剃光頭送去了各大佛門。
美名其曰,等佛度化。
世間因果重重糾纏。
位置坐得越高,便越是被因果二字所約束,隻要是能影響他人的一舉一動皆會牽連因果。
而雷罰之力中便蘊含着天道規則與世間的因果。特别是飛升天劫的雷龍,更是能分辨應劫者身上的罪孽與功德。
正是如此,修真界中飛升的魔修少之又少,能飛升的魔君更是至今都未曾出現。
且不論魔君遲堯因何緣由約束魔修,向淵濯隻在意魔門中那等插手凡人界生死的罪惡滔天者幾乎不存的結果。
于他而言,這魔君之位換成誰人都斷然不如遲堯。
因此,向淵濯方才遲疑該以怎樣的态度去對待如今喚作梅遲堯的魔君,也正推敲着對方此舉究竟為何。
遲堯可不知道遠處的道君究竟在想些什麼,更不知道自己不過是打個照面的功夫,就被向淵濯識破了身份。
他甚至還覺得這月下竹林旁靜靜四目相對的氣氛簡直再好不過。
真是像極了話本裡的愛情。
所謂的愛,大概就是從這般美妙的相遇開始的?
反正遲堯是這麼認為的。
于是,腦中所思所想截然不同的二人就這麼動也未動的僵持着對視,就連眼皮都不曾眨過一次。
隔着幽藍的火堆,相互将對方的身影映入了眼底。
直到天上月輪悄然換了方向,抱成一團的青鳥停止顫抖,邊整理着淩亂的羽毛,邊好奇的打量着木頭似看來看去動也不動的兩個人類。
終于,向淵濯開口說道:“久仰。”
“哦?道君認得我?”遲堯的視線依舊落在向淵濯身上,不過是從對方那雙如同天道規則般冰冷無情的眼眸,移到了那顔色淡淡的薄唇上。
輕輕瞥一眼,便移開。
可以說是将話本子裡的動作學得有十分。
隻可惜動作是學了,神态卻忘了換,眼下這面無表情又攻擊性十足的模樣。
分明就是想要對方閉嘴。
但遲堯身在其中壓根就看不透,他還信心十足,覺得按照話本裡的發展繼續下去,破向淵濯的無情大道指日可待!
“道友禀賦超卓,裒然舉首,向某自然是認得。”向淵濯回答道。
聞言,遲堯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回答道:“比不得道君驚才絕豔。”
道君口中的誇贊來之不易。
但他可不愛聽。
驚才絕豔四字向濯淵聽過許多,此刻在魔君口中說出來,倒似是有些嘲意。他擡眸向遲堯看去,卻見對方眸光流轉,唇角的笑意真假摻半,在幽幽火光下生出幾分莫名的意味。
如此過去半晌,向淵濯方才想起還有些事情未去解決,将那落在魔君身上的視線移到閣樓上,同時開口說道:“不妨一同進去?”
“可。”遲堯淡淡回答着。
實際上他正在等向淵濯回個‘謬贊’或是如同其他正道人士那般自謙上幾句,倒沒想到對方就這麼直接應下。
即便這稱贊本就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