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有些無法理解魔君遲堯那來得也快去的也快的喜與怒,率直又純粹,就像個沒長大的孩童。想到這,視線緩緩下移,落在真正乖巧的小小孩童身上。
看着遲堯在安兒發間編着辮子的纖細五指。
……
向淵濯沉默半晌,便迅速垂下眼眸。
既成因果。
他這師父也不應插手太多。
二人如今所乘坐的這飛舟行駛速度可不算慢,北域再遠,也不過一兩月的事情。
遲堯才剛‘品鑒’幾個他跟向淵濯的謠言,還沒開始琢磨出哪些能用得上哪些又不可行,飛舟就已接近無盡之海。
将腦中所有想法都收拾幹淨。
他一下飛舟就将雲團法器收起,抱着與他一齊穿着雀尾流光仙裙的小胖安安,跟在向淵濯身旁,步步皆警惕越過紅枝巨樹,往着無盡之海走去。
還未到海岸邊。
就遠遠的看到了道身影。
遲堯與向淵濯對視一眼,繼續緩緩朝前走去。
才發現那岸邊之人身着黑袍,坐于矮石,手持長杆,杆的末尾垂有細線,模樣似在釣魚。
可惜無盡之海中并不存在生靈。
更不會有魚。
走得更近些,二人便發現那黑袍人身上的黑袍勾着道道金邊,款式簡單,卻格外眼熟。
說是黑,卻也不似黑,倒像是血迹幹洇後的黑褐色。
“千萬劫,千萬難,玄虛之中,莫入玄虛。”垂釣的黑袍人忽然開口,緊接着長長歎了口氣,道:“黃粱一夢終有解,回去吧。”
說完後。
黑袍人就如同海岸邊的石塊那樣,即便遲堯與向淵濯上前,亦未分出半點注意力,動也未動,靜靜垂釣。
向淵濯打量黑袍人片刻,沒有多言,隻是拱手朝黑袍人行禮,道:“多謝前輩。”
見狀,遲堯瞥了眼黑袍人。
同樣的開口說道:“多謝前輩。”
他們眼前之人隻是道執念,與這片無盡之海融為一體的執念。
執于提點後人莫于輪回境中再入玄虛。
能在輪回鏡留下這等執念,多半為心懷大善且境界非凡者。
即便是乖張的魔君遲堯,承情後都要道一聲謝。
他是不理解,卻也尊重他人的道。
當然,最重要的是,減弱所謂的因果。
想到這,遲堯便擺弄着懷裡的胖娃娃也給黑袍人彎了彎身子。
誰知道後面還會不會遇到這個黑袍人。
能少些牽扯便少一些。
若真是大善者還是離胖娃娃這麼個天道之子遠些,許還能活久點,免得送這又送那,若是連骨頭都沒得留下,那未免也太慘。
不是他以惡去揣測他人,而是從古至今修真界能稱善者能有幾人?
遲堯漫不精心理了理胖娃娃的衣擺。
餘光觸及仍舊認真行禮的向淵濯時,恍然大悟。
哦。
他身邊還真就有個大善者。
這人修的還是無情道。
若是早個千年說出來修真界裡定都沒人會相信!
仔細想想,遲堯大概也知道向淵濯為什麼能成神帝,無情卻向善,善本就是一種牽制。
自然會比那萬年老不死強得多。
不可否認,向淵濯确實會是個好神帝,無字天書亦是如此書寫。
但那又如何?
可絲毫不妨礙他搶那神位。
好東西人人都想要,遲堯也不例外。
且用‘搶’一字也不合适。
遲堯每件事做得都光明正大,可從來沒有遮遮掩掩!怎能叫搶呢?
便是向淵濯動了情,亂了心,破了道。
那也都是自願的。
應該用‘送’。
屆時,便是向淵濯把神位親手送給他。
待他證神帝之位後,向來神情冷淡心中無波無瀾的道君會是個什麼表情呢?
定是精彩萬分。
遲堯一想到那畫面,未曾勾起唇角都染上了幾分笑意,他将胖娃娃往懷裡緊了緊,同時看着身旁的向淵濯,說道:“回去吧。”
日久生情。
可别讓他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