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堯随意瞥了眼駿馬上的兩人,見對方手裡也拿着同樣模樣的地契,又看到那新奇木箱裡落放着的好些古怪玩意。
……
便低頭瞧瞧身旁向淵濯藥箱裡零星幾株随處可見的普通藥草,再晃了晃手中粗布旗幟以及老舊小鈴铛,不禁沉思起來。
這,難道就是‘貴客’的待遇嗎?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遲堯雖乖張狂妄,卻不自大,這樣貌奇特的二人渾身半點靈氣皆無,卻能在入玄虛時引得法則都為之歡慶,定是深不可測。
深交且先不提。
隻要不惡交便已足夠。
四人沿着這不大平整的山路緩緩前行着。
開始的時候還是很安靜,但才過一會兒,駿馬上的二人便低聲交談起來,不僅歡笑連連,大庭廣衆之下還親昵的依偎摟抱。
馬的腳程本就快上一些。
二人走在前頭,遲堯與向淵濯那是想不看都難。更過分的是,這馬走得不緊不慢,正正好就墜在他們前頭。
遲堯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是一男一‘女’,為什麼對方就能如此自如的親昵?
而他跟向淵濯……
瞧着這半步的空隙,他不大高興的将鈴铛往胖娃娃的懷裡塞去,伸手直接拽上向淵濯的衣角。
旁人有的!
他,也要有!
伴着那對于遲堯來說無比惱人的歡笑聲,四人很快就在山路的盡頭看到了個村落。
不出意外,這應當就是地契上的山石村。
然而看到這村落,向淵濯與遲堯反倒停下了腳步,前頭騎着駿馬的兩人也跟着停了下來。
“不走了?”駿馬輕巧掉了個頭,艾琳邊把玩着畢夏普的五指,邊繼續說道:“是不是想試試這條路的另一頭能走到什麼地方?正巧我也很好奇,不如一起?”
他可是好奇很久飛天遁地的修士了。
眼下有機會,那當然是要仔細瞧瞧,是不是像小說裡寫的那樣揮手山崩地裂擡袖海開水竭。
話都被說盡,向淵濯與遲堯自然沒有拒絕的意思。
換了個方向繼續前行。
艾琳丢開畢夏普的爪子,翻身就從馬上躍下,他朝着兩位就算穿着麻衣粗布都仙氣飄飄的修士走去,還有兩步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好奇的瞅了眼那安安靜靜的孩子。
開口詢問道:“這是你們的孩子嗎?”
“這是我的徒兒。”向淵濯開口解釋着。
聽到這話,艾琳隻是笑笑說道:“徒弟不就是半子嗎?沒差别的。他看着好‘乖’,叫什麼名字?”
沒有呼吸沒有靈魂,确實乖得很。
“姓秦,喚齊修。”
向淵濯沒有遮掩,大大方方的回答着。
“修。”艾琳眼眸微亮,他笑着繼續說道:“好巧,我跟畢夏普有個孩子,也叫做修,同樣很乖,就是有些太纏人。”
話頭這麼一開,便止都止不住。
笑容比天上日頭還要燦爛的艾琳不停說着他的‘修’是多麼的可愛,又是多麼的聰敏。那位畢夏普也時不時補充上兩句,大多是如何纏人如何淘氣。
從這零碎描述中,不難拼湊出那孩童小霸王般傲氣的模樣。
就是跟乖不怎能聯系在一齊。
遲堯越聽,越不大高興,直接把破破爛爛的小旗塞到向淵濯手上,一把搶過了小胖安安抱在懷裡。
不就是孩子嗎?他也有!
小胖安安可比那位‘修’要出色得多,氣運加身,注定不凡,即便颠沛流離路遇險阻亦不彎不曲不驕不躁。比那就知道纏着雙親的小霸王要可愛得多!
但這些隻有遲堯一人知曉,未來仍未發生,便是想說,都無從說起。
隻能緊緊抱住小胖安安。
這攀比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遲堯被艾琳連着誇了幾次頭上那枚顫蝶流螢簪模樣精緻,便興緻勃勃的與對方讨論起新購入的首飾與法衣。
甚至将那套雀尾流螢仙裙取出來展示一番。
見狀,艾琳也找出自己收藏的那些寶石配飾,還送了幾套精緻的小衣裙給胖娃娃。
二人聊得火熱。
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再共同探讨起小小的胖娃娃穿什麼才最是可愛。
對比之下,背着藥箱拿着旗的向淵濯以及牽着駿馬的畢夏普,就像是兩個隻會幹活不會說話的傀儡人。
時間就在這算得上是愉快的氛圍中緩緩流逝,樹葉間隙溜出的光影也悄悄從直變斜。
山路仿佛沒有盡頭。
蜿蜿蜒蜒,直到…某座熟悉的村落再次出現。
也在這時,某個背着弓箭手抓活兔的男人從另一條更為偏僻荒涼的小路中走出,正巧與他們碰上面。
男人的視線從駿馬身上輕輕瞥過,觸及那面粗布旗幟時眸光微亮,開口熱情詢問道:“可是大夫?”
話音剛落。
遲堯與向淵濯便察覺到身上靈力盡失,修為境界全無,隻刹那間的功夫,就變成了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這樣的情況白袍引路人也與他們解釋過。
隻道是各個輪回境就其本身而言對闖入者的壓制,往往壓制得厲害的輪回境基本都在凡人界中,靈力盡失,反倒是一種保護。
遲堯從胖娃娃懷裡拿起那枚破爛小鈴铛,輕輕搖晃将男人視線引來後,才緩緩說道:“我是。”
聽到這話,男人沉默片刻,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臉上重新浮現笑容。
繼續開口:“我前些日子救了個人,村中有幾分醫術的童生道是驚了神,得去鎮上尋大夫好好看看才行。但這山路迢迢…您随我去看看就知,您看您現在方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