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壓過枯葉,萬籁寂靜,隻餘馬車跑過的聲音。
她們慣例在城裡過夜,一早出城趕路,因為去滄北城的官道坍塌,她們借道滄北山。
車夫說滄北山前段時日有流寇作亂,但是他們借道的這段不會經過。
車夫是九月在延殇城雇的,天下雪說不用天下山莊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天下雪總覺得心緒不甯。
她開了一卦,卦象依舊是逢兇化吉。她若有所思地收好了銅錢。
不多時,她便發現她的預感是對的,因為九月不知何故開始頭暈想吐了。
“下車歇歇?”看着九月臉色蒼白的模樣她很擔心。
九月擺擺手。滄北山可不是個遊山玩水的好地方,流寇作亂,遍地屍骸。
“還是歇歇罷。”天下雪叫停了車夫。
馬車剛一停穩,九月一下車便吐了。她給九月拿了水,又給她順了會背。
九月癱在路邊的大石塊上,好久才緩過來。
“走吧,這裡不安全。”話音未落,便見到數個蒙着臉的人從茂密的樹林中走出來,慢慢圍了上來。
不遠處方便的車夫看到這麼多人,頭也沒回,撒腿就跑。
蒙面的人沒有追,看來就是沖她們來的。
天下雪淡定地笑了笑,“各位不過也是求财罷了。”說着接過了九月遞過來的錢袋掂量了一下。
為首的人有點心動,拿着彎刀,慢慢地挪動過來。
天下雪其實拿不準他們四人到底是真的流寇,還是老太太抑或闊蘭雇的殺手。
不過,逢兇化吉卦,就賭一把罷了。
她提起錢袋,用力地往右邊一扔,拉起九月就往左跑。
那四人沒有管被丢掉的錢袋,拔腿就追了上來。确實比較像殺手,還是不太入流的殺手。
她一個弱女子拉着一個生病的九月,怎麼也不可能跑得過身強力壯的劫匪。就在刀差點砍上來的那一刹那,一個黑色身影閃身而出,一腳踢翻了彎刀,回身又一腳踹上了為首那人的胸口,為首的劫匪摔落在地,剩餘三人不敢妄動,卻也不敢走。
黑色身影不認識,大概是好心過路人。
她們也不敢妄動,空氣凝固了一瞬。突然,原以為無人的樹林走出數人。
為首的白衣男子笑着道,“這麼快又見面了天下家主。”
确實挺快,這人不久前還約她在王都賞桃花,沒想到這麼快就在這裡碰見了。
九月本就不舒服又狂奔了一段路,看到是熟人,一松懈下來,就當着所有人的面……吐了。還吐得天昏地暗,面如菜色。
額……
大家都愣住了。
天下雪慌忙遞水,低聲說,“她今早起就身體不适了,又受了驚吓……”
“天璇。”
“屬下在。”一黑色衣裙的女子出列。
傳聞中蕭譽有七位武功高強的暗衛,天樞、天璇、天玑、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一數,确是七位,悉數到齊在這冤魂比人多的滄北山。
真讓人好生奇怪。
“把九月姑娘送到滄北城治病。”蕭譽吩咐。
“屬下領命。”說罷便走過來攙扶吐得一塌糊塗的九月。
天下雪:……
“我跟天璇姑娘一道去罷。”
“你跟我一道,我送你去王都。”蕭譽淡淡地開口。
嘴唇毫無血色九月朝她點點頭,她隻能松開手,“那我們王都見。”
如今這個情況,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們确實分開走比較好。
她們剛剛丢下的馬車和錢袋都被人拿了回來。
天璇把九月扶上馬車,便頭也不回地駕着馬車走了。
“主上,這幾個人?”剛剛踢倒寇首的天樞問道。
他神色平淡,從容一笑,“殺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如傳聞中的蕭譽,春風和煦,殺伐果斷。
身後是長劍入肉,重物落地的聲音,她不敢回頭。
“怎麼?未曾見過這樣的我?”白衣公子理了理衣袖,大步向前而去。
風吹起白色衣袂,宛若谪仙。
“不,我就是想問問,我們走路嗎?”
……
其他人看着他們離去,身影瞬間消失在樹林中。
餘下地上的四具屍體。
……
蕭譽把她帶到滄北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
村莊很小,也就數幾十戶人家,蕭譽的房子更是……一言難盡。
三家茅草房并排,廚房是草棚搭的,已經垮了一半。外面園子圍了一圈籬笆,縫隙大得什麼都擋不住。
因為一隻大黃狗半個身鑽進籬笆,瞧見他們又縮了回去。
這……
——雖然我能吃苦,但是也不必如此。
“你……真住這裡?”天下雪試探性問道。
“對,前些日子買下來的。”蕭譽回身拉上了籬笆的木門。
她很想說,這木門也沒有關上的必要。
“其實吧,我也可以跟着天璇和九月去滄北城的。”
“主要是,我有事要求天下家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