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你好,我是齊越。”齊越笑着上前主動和齊赟打招呼。
齊赟顯然沒有從齊楷源帶來的消息中回過神來,隻怔愣地看着齊越。他極力告訴自己,眼前的這個齊越隻是齊楷源想到的又一個折騰自己的手段罷了,但齊越的長相确實和趙雅娴有六分相似,齊楷源和齊越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無論誰看到這一大一小,都會下意識地認為他們是親兄弟。
好一會兒之後,齊赟才握住齊越伸過來的手,有些恍惚地說道:“你好,我……我是齊赟。”
觸碰到齊赟的那一刻,齊越的眉頭輕蹙了一下,齊赟的手很冰,完全感覺不到活人的體溫。不僅如此,齊越還清晰地感覺到齊赟周圍的氣場紊亂,似乎有一道漩渦至于齊赟的頭頂,吸走他身體裡的東西。
“進去聊聊?”齊越不動聲色地松開齊赟的手。
“……”齊赟其實還沒徹底回過神來,并沒有聽清齊越說了什麼,隻本能地應了一個“好”字。
那張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上愈發蒼白,顯然,齊越的到來讓齊赟既震驚又無法接受。
“請進吧。”
齊赟終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偏了偏身體請齊越進别墅。他很瘦弱,在光影裡薄的像是一張紙片,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
齊越的視線在齊赟的臉上掃過,而後走進别墅裡。齊楷源想要跟進去,齊越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出去玩,我有事和齊赟說。”
齊楷源不想走,他還想繼續看病秧子露出灰敗的表情。可到底還是想學齊越捉鬼的本事,隻能聽話地“哦”了一聲,轉身離開小别墅。
“他很聽你的話。”齊赟見此感歎了一句,語氣裡聽不出情緒。
“或許吧。”齊越聳聳肩,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徑自走到沙發邊上坐下。
齊赟坐到齊越的對面,他并沒有問怎麼回事。相較于在門口時的失态,他現在很平靜,面上的神色淡淡的,看起來已經接受自己不是齊坤乾的親生兒子這件事。
他主動給齊越倒了一杯茶,找了個話題,“源源很調皮吧?”
齊越拿起杯子輕啜了一口茶水,沒回答齊赟的問題,隻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這個蒼白瘦弱的青年,從他的身上感受到激流過後的平靜。這種平靜不像一潭死水,更像是經曆暴風雨後的豁達。
等飲完一杯茶水後,齊越才沒頭沒尾地問道:“你知道吧?”
齊赟拿茶壺的手微微一頓,擡頭對上齊越的視線。齊越在笑,整個人看起來一點威嚴感都沒有,可是齊赟卻有一種被徹底看透的感覺。
和齊越對視了好一會兒,齊赟移開了視線,輕聲說道:“我知道,源源和我說過。”
齊楷源并不喜歡齊赟這個哥哥,每隔一段時間會來這裡一趟,想着辦法折磨齊赟,眼裡充斥着對齊赟的恨意。齊楷源也曾多次和齊赟說他不是齊坤乾和趙雅娴的親生兒子,是外面撿來的。
齊赟剛開始隻當做是齊楷源故意騙他。
可有些事說得多了,齊赟心裡難免留下一根刺。
一開始齊赟确實認為父母是關心他、愛護他的,畢竟這間療養院有最好的醫生,最先進的醫療設備和安靜舒心的環境。隻要他的身體一有情況,就可以得到及時妥善的救治。
然而久而久之,齊赟也有一種被家裡人排除在外的孤獨感。以前他想回齊家,齊坤乾總會找很多借口拒絕他,偶爾能回去,隻住上一兩天又被送回來了。
在懷疑自己不是齊家的親生兒子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齊赟很快就察覺到齊坤乾和趙雅娴對他的态度有所不同。表面上對他事事關心、時時呵護,好像真的是一對很好的父母。但實際上,兩人很少來看他,将近二十年,都是以他身體不好為由,讓他待在這座療養院裡養病。
今天見到齊越,齊赟錯愕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種心中的懷疑終于得到證實以及長期懸在頭上的刀終于落下的豁然感。
齊赟放下茶壺,視線落在窗外灑進來的陽光上,聲音顯得有些飄渺,“你是爸媽的親生兒子,又有着健康的身體,現在找回來了,他們肯定很高興。也會加倍對你好,加倍補償你。至于源源……”
說到這裡,齊赟頓了一下,手指微微顫了顫,繼續說道:“他是調皮了一點,但你也不要覺得爸媽很寵他,媽媽懷他的時候出了點意外,導緻源源出生的時候差點夭折。所以爸媽才會偏寵他一點,你不要覺得心裡不平衡。”
“那你呢?”齊越靜靜地聽齊赟像是交代遺言一樣把話說完,才反問道。
“我?”齊赟聞言笑了笑,再次對上齊越的視線,眼中一片坦然和真誠,“你放心,我一個将死之人沒資格和你争。能來到齊家,已經是我的福氣,我不該奢求太多。”
長期卧病,早就讓齊赟看淡生死了。他連生死都能看淡,又怎麼會在乎自己的身世?這些年若不是爸媽不計一切的醫治他,他又如何能活到現在?
做人要知足,也要懂得感恩。爸媽為他付出這麼多,他怎麼能為了一己私利阻止爸媽認回親生兒子?
齊越盯着齊赟看了許久,突然笑了出聲,直接問道:“你以為我是來趕你走的?”
齊赟沒回答,但他确實是這個意思。隻有他離開了,齊越才能在齊家中獲取更多的安全感。也隻有他這個假兒子主動離開,齊家才會獲得真正的安甯。
“我今天來是想找你要一樣東西,”齊越給自己倒了茶,笑着說道:“至于你是走是留,我并不在乎。”
“你想要什麼?”
齊越的視線落在齊赟的脖頸處,又指了指齊赟的脖子上的紅繩,“喏,就你脖子上戴的東西。”
齊赟疑惑地從領口裡掏出一枚折成三角形的平安符,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選擇遞給齊越,不解道:“你要這個做什麼?”
“救命。”齊越将平安符接了過來,随意地塞進口袋裡,起身朝齊赟揮揮手,“我走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突然轉身沖齊赟露出燦爛的笑,“多出去走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說不定你的病就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