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提供一個機會。”卡爾慢悠悠地抛出自己的橄榄枝,語氣中滿是誘惑,“我這裡有一瓶特制的藥劑,隻要你想,用這玩意兒就能讓維克多那蠢貨渾渾噩噩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乖乖服帖地喝下去。可别忘了,我們想要的是同樣的東西。”
“下三濫。”
卡爾笑了,仿佛聽到了一句再荒唐不過的笑話。他搖搖頭,臉上帶着一種戲谑的神色,甚至露出了些許鄙夷的眼神:“别裝得那麼清高了,沈。我還不知道你是怎麼一路走過來的?” 他說話時,那貪婪的目光毫不掩飾地停留在沈琅寬闊的胸膛和腰線處,恣意打量那件黑色禮服下每一塊緊繃的肌肉。
他慢慢走到沈琅面前,嘴角帶着惡意的笑意:“别告訴我,你沒在可悲的朗爾家族敗落後,不曾主動投靠權勢貴族,跪下讨好、舔他們的鞋底?”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沈琅的下巴,強行讓他擡起頭來,這是曾經他們之間的慣常戲碼。
然而這次,他大錯特錯。
沈琅猛地側身,迅速一記擒拿反制了卡爾的手腕,動作快如閃電,右膝順勢重重頂向卡爾的腹部。那幹淨利落的一擊幾乎沒有任何預兆,卡爾的身體猛地彎成了弓形,口中的一聲悶哼還未出口便被卡在喉間。
酒杯掉落在地,液體如血灑落在地毯上。
卡爾眼中的輕佻瞬間化為震驚與不解,他捂着腹部,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沈琅:“你……”
“你變了……沈……”
“不……不對……”
“不……你不是……那個……”他喉嚨中發出含糊的聲音,喉間的低語像是一種詭異的咒語。他的笑意加深,慢慢地拉出一個不自然的弧度。
沈琅的手掌死死擒拿住卡爾的手腕,肌肉緊繃如弦,然而卡爾并沒有試圖掙脫。那原本輕佻的眼神開始扭曲,帶上了一種極其詭異的光芒。他的手腕以詭異的弧度扭曲,反手抓住了沈琅的小臂,那力道讓沈琅幾乎感到骨頭都在輕微作響。
與此同時,卡爾的眼睛裡透出的狂熱越來越明顯,他的聲音變得支離破碎,但語調中充滿着一種非人的狂喜與貪婪:“抓……到……你……了……”
随着這句話重複不斷,他的牙齒開始錯位生長,嘴裡的結構異變成無法言喻的形态。面部肌肉撕裂開來,向兩側大張着裂開,露出裡面令人作嘔的深紅與黏液交織的内腔。他的嘴巴變得仿佛沒有極限般擴大,牙齒和舌頭不再是人類應有的形态。
“抓到…你……了!我、我會成為……!”就在這一瞬間,卡爾裂開的嘴裡彈出了一條如同觸手般的褐紅色舌頭,伴随着濃烈的腥臭氣味,猛然朝着沈琅的臉襲來!
沈琅瞬間作出反應,左手迅速收回,強行掙脫卡爾非人力量的束縛,同時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擊卡爾的胸口!一聲沉悶的撞擊響起,伴随着骨骼發出的脆響,卡爾的胸腔瞬間塌陷!
不給卡爾變成的怪物反應時間,沈琅繼續攻擊,迅猛的肘擊精準落在卡爾的頸側動脈上,硬生生将他的頸椎折斷,頭幾乎偏轉到背後,限制住了對方口器的攻擊範圍。
沈琅的動作迅捷如豹,每一次動作都帶着緻命的準度和暴力美感。整套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仿佛壓抑已久的野性在這一瞬間得到了釋放。
即使是遭到了如此緻命打擊,面前的“卡爾”卻毫無痛感地回正了他那幾乎被折斷的脖頸。那本應僵硬得無法複原的關節發出“咔咔”的聲響,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肌肉扭曲,他的脖子如蛇般柔軟地複位到原位。
沈琅迅速拉開距離,面前的 “卡爾”已經不再是人類。
那些曾經屬于人的特征正迅速從卡爾身上剝落,取而代之的是非人的可怖形态。皮膚開始在慘淡的光線下慢慢泛青,那原本俊美的臉龐變得扭曲猙獰。鼻梁向上拉長,逐漸形成了一種類犬的輪廓,額骨高高隆起,顴骨處開始剝落出大片暗灰色的死皮。血管像是活過來一般,在皮膚表面蠕動。他的指甲從指尖開始拉長,變得尖銳而如同獸爪般可怖。腳掌也扭曲延伸,形成畸形的類爪狀肢體,仿佛更适合在地上爬行。
他的面部逐漸塌陷,牙齒則顯得越來越長,發出摩擦骨頭般的咯吱聲。兩隻眼睛逐漸失去了人類的光澤,變成了充滿饑餓與嗜血的灰綠色。他的嘴巴再次不可思議地張開,像一條無法填滿的裂縫,舌頭——或者說是某種長滿吸盤的觸須從嘴中再次猛然彈出,直擊沈琅。
沈琅反應迅捷,後腰一探,匕首在刹那間出鞘,精準地切斷了卡爾口中彈出的那根如同觸手般的“舌頭”。那條惡心的黏液狀物體飛濺到地面,蜷縮着抽搐,血腥的味道和粘稠液體的味道瞬間彌漫在空氣中。卡爾的動作一頓,但僅僅片刻後,那斷裂的“舌頭”竟迅速生長出來,重新從他大張的口中彈出。
“……抓到你了……”卡爾低聲嘟囔着,聲音像是從身體深處某個異空間傳來,每一個字都充滿了難以名狀的惡意與詭谲。那扭曲的笑容仿佛定格在他猙獰的臉上。
殺掉這個怪物對沈琅來說不是難事,問題的關鍵是什麼導緻了卡爾的異變?
他重複的話語……
突然間,他的話語同剛才說過的另一句話串聯起來——“你不是。”
先前卡爾表現得還算正常,雖然輕佻,但無非就是個有意挑逗他的貴族……可自從卡爾反複提到那句“你不是”時,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思緒逐漸清晰,沈琅猛然意識到他的問題所在。
他剛才的表現違背了所飾演的角色。朗爾家族的少爺,不應當有這般高超的戰鬥力。
難怪,這次副本的規則要求每個玩家必須嚴格按照分配的身份去行動,卻沒說清楚如果違背角色身份,會有怎樣的後果。
顯然,卡爾識破了沈琅這個玩家不是他所扮演的“角色”,觸發了副本機制。
弄清楚緣由後,留着卡爾已經沒用了。
“萬死”如一道黑色閃光出鞘,刀刃劃破了昏暗房間裡的微弱光線。空氣中一瞬間變得寂靜無聲,仿佛時空凍結。所有感官在這一刹那被拉長、扭曲,緊接着,空間恢複了流動。
沈琅眼神冷靜如冰,他左腳稍稍後撤,身體向前傾斜。他的身形如同緊繃的弓弦,一觸即發。
刀鋒劃出一道弧線,肉眼幾乎無法捕捉。一瞬間,從側腹切入,将怪物的軀體從中間徹底斬斷。鮮血噴濺的瞬間,他無聲後退一步,極緻冷靜地避開噴湧的血柱。
月光下,他仿佛幽冥的執刑者。完美緊緻的腰線與腿部充滿力量感的線條在戰鬥過程中展露無遺。寬闊的肩膀、精悍的胸膛,這一切都讓他宛如一台極緻精密的殺戮機器,每一塊肌肉都在完成緻命打擊時發揮到了極緻。
沈琅略微調整呼吸,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萬死”在昏暗的房間内散發出冷冽的光輝。他平穩地收回刀刃,刀身并未沾血,整個戰鬥幹淨利落。深邃的黑眸冷靜地審視着自己的成果,眼眸中的殺意也随即消散,轉為慣常的冷靜。
片刻之後,卡爾的身體緩緩地從怪物形态恢複成了正常的人類模樣。失去了支撐的脖子顯得松軟不堪,鮮血與内髒物散落一地。
環顧戰鬥後被破壞的房間。碎裂的酒杯灑在地上,桌椅被撞倒在地,各種血迹和粘液斑斑點點地灑滿了房間。
他需要制造一場合乎情理的“怪物襲擊”,卡爾的死不會與他有任何關系。
沈琅把地上殘留的血迹從房間的窗台一路延伸出去,留下斑駁不均的爪印。窗簾被撕裂得像是遭遇過某種巨大怪物的襲擊,家具上制造出沖突痕迹,僞裝成卡爾與某種未知生物奮力抵抗的假象。
一切妥當後,他環顧四周,房間裡的蛛絲馬迹皆符合一個被怪物突襲的現場。每一絲細節都不留下對他不利的線索。
在僞造好現場之後,随即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了房間。
當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黑暗的盡頭時,空氣微微顫動,一團模糊不清的黑影在門口的暗影中悄然浮現。
既非人形,也非任何已知生物,仿佛浸透着無數被扭曲的意志與恐懼。沉默地站立在那裡,那個無形的輪廓仿佛在凝視着沈琅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