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宣鳳岐攝政,所以謝雲程上朝的時候,他會陪在一旁。謝雲程穿着玄色袍子坐在謝雲程旁邊,而在他的前面有一座雕着鳳凰鳴琴的屏風。
宣鳳岐久病初愈,他的膚色還是帶着一點病态的白,旁邊的太監喊道:“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話音剛落,便有一位青年從前列文官之中出列說道:“臣有本啟奏!”
宣鳳岐聽到這個聲音後隔着屏風往堂下看去,他在這個世界裡不近視,而且視力還格外得好,所以一看便知道哪個是說話之人。
宣鳳岐之前就讓慕寒英拿過朝中所有人的畫像給他看,雖然他沒有見過朝中百官,但是那說話之人他卻能一眼認出,此人就是戶部尚書溫郁了。
溫郁是三榜進士,文武全才。他本人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這翩翩公子,溫潤如玉的形容是最适合他不過了。
溫郁當年是想去衡城邊城保家衛國的,但是先帝在聽了原主的建議之後才決定留溫郁在京城做個戶部尚書。
衡城被屠城,人人都稱溫郁是走了狗屎運才沒去那個地方。可是旁人不知道的是溫郁曾經也想征戰沙場,而他卻因為宣鳳岐的一句話留在了玄都城,所以在這個朝堂之上不會有比溫郁對宣鳳岐的敵意更大的人了。
宣鳳岐看着堂下說話的溫郁晃了一下神,随後他接着道:“溫尚書有何事要禀?”
溫郁聽到這話之後擡起了一雙淩厲的眼睛望向宣鳳岐,他的目光仿佛是要把宣鳳岐撕碎了一般。
“我大周朝敗給北召國已有一年了,不知王爺是否還記得死在邊疆的戰士還有衡城滿城的老百姓?”
好啊,這個溫郁今日提起這件事情來恐怕是想在朝堂上當衆讓宣鳳岐的面子挂不住。
此刻朝堂衆人都不敢擡起直視宣鳳岐,因為他們能夠想象到宣鳳岐此刻臉上是怎樣的一種窘态。
宣鳳岐聽到這話之後從容起身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小皇帝看到宣鳳岐走出去後朝他投向了異樣的目光。雖然說他是個傀儡皇帝,但是他也曾經聽說過衡城一戰,那場戰役幾乎可以用“慘烈”二字來形容。
衡城為首的将領當時已經答應了北召國開城投降,但是要求是不得傷城中百姓一分一毫。北召國将領呼延海也答應了這個要求,随後衡城開城門,所有守城将士為保家族榮光也為了不落入敵手紛紛自盡身亡。
可誰知,北召國的首領呼延海不守誠信,他入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屠城。
謝雲程的思緒此刻回了過來,他看着宣鳳岐緩緩走了出去。他在想:他這個時候走出去不正好落人話柄嗎,他這是要幹什麼?
宣鳳岐此刻走到了朝堂下看着溫郁,此人目光淩厲,那眼神就像一支箭一般想要生生刺穿宣鳳岐。
宣鳳岐看着溫郁:“這件事是我大周朝的恥辱,衡城城敗,呼延海屠城,北召國更借機掠我三城,此等血海深仇,不僅是本王要記得,你們在站在這朝堂上的每一位都要記得!”
話音剛落,文武百官紛紛屈膝下跪:“是,微臣謹遵王爺教誨!”
那這場慘烈的戰争是由誰引起的?難道王爺空說幾句話就想将這件事了了嗎?
就當溫郁在心中醞釀着這句話的時候,宣鳳岐又忽然開口說道:“衡城戰敗是本王之過,本王不會推诿責任。”
宣鳳岐這話一出,溫郁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他沒想到宣鳳岐會親口承認自己的錯誤,衡城戰敗這一年來宣鳳岐都是找借口推托不見人,就連上朝時也像是怕見人一般隔着屏風,為何他今日要将衡城戰敗之事攬在自己身上?
宣鳳岐看着朝堂上站着的文武百官:“我大周的城池都是我大周的将士用鮮血打下來的,為表這次我對衡城死去的将士還有百姓們的歉意,本王将親自去玄鳴山皇陵跪拜在衡城一戰中死去的将士們。本王會在衆将士的靈前跪上一天一夜,以示我大周對将士們魂靈的安慰!”
雖然說是皇陵,但是那皇陵附近也有一些大大小小戰役中死去的将士的碑銘,而宣鳳岐此次要跪的就是那些将士的墓碑。
沙場征戰,向來是古人征戰幾來回,那些将士死後屍骨被棄之荒野,連朝廷都無法将他們找回來好好安葬。所以大周專門在皇陵之下為那些戰死的将士做了慰靈碑,以安慰戰死沙場将士的亡靈。
宣鳳岐其實是想說跪上三天三夜的,但是他考慮到自己這副身體的時候便改成了一天一夜。他這副身體孱弱,恐怕一天一夜都夠勉強的了,但是為了安穩朝堂衆人的心,他隻能這樣做了。
溫郁聽到宣鳳岐這話之後有些不敢置信地擡起頭來看向這個表面風光霁月,内裡實則假惺惺的男人。他大病初愈,臉上還帶着有些病态的白。
這樣的人莫說是在皇陵前跪上一天一夜了,哪怕是跪上三四個時辰,他那單薄的身子都有些吃不消了。
他真的願意拿自己的命來以身犯險嗎?
而與此同時,坐在朝堂之上的小皇帝臉上也同樣露出絲疑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