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年反應極快,控住缰繩,棗紅馬飛馳,攜着那抹白踏過如茵綠,馬上一襲白衣在蒼翠的綠意中分外惹眼。
胡伯看着蒼翠綠意中漸遠的那抹白,點了點頭:“如此才算是學會騎馬啊。”
劉子高一臉佩服,朝着胡伯拱了拱手:“還得是您!”
徐道年打馬歸來,翻身下馬,胡伯笑眯眯的看着他:“少當家,萬福寺祈願靈的很,心中若有所求,不妨去那兒上柱香。”
“胡伯,成事在人。”徐道年向來不信什麼神佛。
“徐道年說得對。”劉子高附和着。
荊芥聽着卻來了興緻,湊過來:“真的假的!”
“當然!萬福寺求姻緣更是靈的沒邊,你聽我給你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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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了大雨,萬佛寺中沒什麼香客。
大雄寶殿空空蕩蕩,徐道年雙手合十,垂眼祈願,因着是冒雨來的,發上還挂着水珠。
劉子高進來時,看到素來不信神佛的徐相爺,拿着竹立香在佛前彎腰三拜,虔誠至極。
還沒來得及震驚,徐道年已經看了過來,眉尾揚了揚,有些疑惑。
“聽說萬佛寺的風景不錯。”劉子高沒來由的有些心虛。
徐道年将竹立香插在香爐裡,神情坦然:“我也是這般認為。”
這天,兩個臨安城出了名的唯物主義者在萬佛寺打了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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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聽月剛學會騎射,一時間技癢的很,成日帶着戴青雲往城郊馬場跑,巴不得住那兒。
可偏偏那個馬場突然就關了門,說是什麼突如其來的客流量讓商家無所适從,所以要停業一段時間,給馬兒們放個假。
這新愛好剛起了個苗頭,就生生的被掐滅,沈聽月蔫了好些時日。
直到小半月後,關停了的馬場再度營業,沈聽月和戴青雲相約馬場。
這回沈聽月罕見的沒有遲到,如約到了馬場。
華蓋馬車停在馬場門邊,上頭的六瓣蘭印記引得來往的人紛紛側目。
沈聽月整個人歪歪斜斜的靠在思璇身上,許是等的久了,直了直身子,掀開帷裳,看向外頭的日晷。
晷針的影子斜斜的落在晷面上。
約好的時間已經過去,卻還沒見戴青雲的影子,
這小子一向是個守時的,今日這般倒是稀奇。
沈聽月放下帷裳,沒打算再等,拿起弓,拉着思璇進了馬場。
馬場在風頭最盛的時候關了門,此番再度開業,生意大不如前,跑馬場和靶場都冷清了不少。
有人認出沈聽月,問安聲稀稀拉拉此起彼伏。
沈聽月拿上箭袋,打算去靶場尋個靶子。
靶場上立着道月白的身影,他搭弓拉箭,描着遠處的箭靶。
箭袋随意挂在腰間的躞蹀帶上。月白曳撒獵獵,身前的織金麒麟踏着祥雲。
分明是場上最不起眼的角落,那抹白卻依舊惹眼的很。
徐道年看了過來,似是有些驚訝:“殿下。”
沈聽月颔首:“好巧,徐大人。”
徐道年收回視線,看向遠處的箭靶,松弦,箭穩穩落在靶心。
沈聽月看着他手裡的長弓,來了興緻:“比比?”
徐道年笑意溫潤:“好。”
靶場的人不多,見到有人比試,紛紛收起弓湊了過來。
沈聽月拉弓搭箭,手一松,“嘣”的一聲悶響,箭離弦,而後直直的釘在靶上。
一連兩箭,都正中紅心。
周圍叫好聲一片。
沈聽月搭上箭,偏頭看向身側。
徐道年頭發烏金冠束起,眉眼俊逸,額上的網巾襯的人愈發利落。
搭在白翎上的手骨節分明,白皙纖長。
沈聽月搭箭的手頓住。
徐道年側目看了過來,兩人的視線撞上。
須臾,沈聽月移開視線,莫名的心虛讓她有些慌亂。
沈聽月拉弓,瞄着靶子,松了弦。
箭離了紅心,堪堪上靶。
大昭比箭,中靶上紅心得兩分,上靶得一分,脫靶不得分,三箭定勝負,得分多者勝。
徐道年的靶上的紅心已落着兩箭,還有一箭。
周圍數到目光皆齊刷刷的落在他身上。
徐道年嘴角彎了彎,視線從沈聽月身上移開,在旁邊的靶上掃了掃,最後落在那支離了靶心的箭上。
有條不紊的搭弓,虛虛的瞄了瞄靶,手往邊上偏了半寸,而後松弦。
箭從靶子上擦過,落在地上,箭頭深深的釘在地裡,隻露了半截白翎。
徐道年腕轉了轉,弓在他手上挽了個好看的花,收了弓,頭偏了偏,對上沈聽月的目光,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噙着笑意。
“臣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