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天色并不明朗,烏雲烏壓壓的一片不見星月,想來是有急雨,街邊的鋪子皆門窗緊閉,隻有那家茶樓,閣樓的窗戶大開着。
黑衣男子倚在窗前,織着銀絲的布料泛着寒光,看着長街,神色難辨。
街上兩人落下長長的影子,影子在燈火下重疊,在身後影影綽綽。
勝雪的白衣配着那抹绛紅色,刺得人雙眼生疼。
“主人。”聶心成亦是一襲黑衣,眉目淩厲,同白日裡那個點頭哈腰的書鋪小厮判若兩人。
直至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季允言才收回視線,漫不經心的開口:“講。”
聶心成神色猶豫:“季公命我查二當家。”
今日是十五,本該圓月高挂,季允言看向天邊,月亮被厚厚的雲層遮住。
須臾移開視線,掩去眼底莫名的情緒,兀自開口:“要下雨了。”
聶心成看向季允言的眼神裡,多了一絲不解。
有些問題,沒有答,便是最鮮明的回答。
聶心成思慮半瞬,沒有作聲,拿過牆角的油紙傘遞了過去。
季允言望着空無一人的長街出神。
聶心成立在他身後,想起主人的避而不答,竟生出些無力感來。
這些年來,好多事情在潛移默化中生了變化,他是親曆者,也是見證者。
聶心成心中的無力感漸濃,二當家這樣好的人,不該被這般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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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燈火通明,恍若白晝。
風漸起,廊前的燈籠晃着,燭光影影綽綽。
府前空蕩蕩并沒有思璇的身影,沈聽月暗自松了口氣。
徐道年在階前停步,轉過來,低了低身子。
沈聽月穩穩當當的立在階上,擺了擺手:“謝啦。”
風四起,吹得绯紅色裙擺翩飛,沈聽月酒意未消,臉上帶着紅暈。
徐道年嘴角彎了彎:“無妨。”
府門并未落鑰,隻虛虛掩着,沈聽月剛擡手,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頭打開了。
思璇從門内蹿了出來,全然沒有往日的穩重,聲音也比平日裡的提了幾分:“殿下!”
“若非徐大人差人通傳,我就要急得去夜叩宮門了。”
思璇在慈甯宮多年,跟着李嬷嬷端的一幅老成樣,沈聽月鮮少見她這般急躁,今晚是實打實的着急了。
自知理虧完全不敢吭聲,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徐道年。
徐道年對上她的視線,眉尾揚了揚,顯然沒有要幫她說話的意思。
思璇這才發現廊前的徐道年,愣了半瞬,随即向他行了個闆正的禮:“今日多謝徐大人。”
徐道年颔了颔首。
有雨滴落在臉上,少頃雨便下大了。
眼前落下一片陰影,徐道年擡頭去看,入目的是把油紙傘。
六十四骨滿穿油紙傘,彩線在傘骨上交錯,像是朵盛開的五彩花。
沈聽月站在階上,斜斜的為他撐着傘。
雨落在傘面上發出清脆彈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