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磊笑:“我看你這臉色估計不是什麼好消息吧?”
帕洛沒直接說,将手邊一張燙金黑色邀請函推到齊磊面前,“看看。”
“品酒會?”齊磊稀奇,擡頭看了眼班台對面的雷硯,“盛舟集團?”
雷硯正在電腦上回郵件,餘光瞄到齊磊視線,但沒理。
倒是帕洛聞言又從鼻腔裡“哼”了聲,“我估計你這些天忙着那些都還沒機會聽說呢,盛舟剛低調收購了一家叫‘星光影視’的上市公司,現金加股票的方式,絕對控股,你猜他們支付的現金是多少?”
“?”
“嗯哼,78億人民币!怎麼樣,這個數字有沒有很熟悉?”
“……”能不熟悉嗎。柏悅收購盛舟手裡那些博大醫藥的股份花了89億港元,折合人民币不多不少就是78億。——不管是當時的33.4%投票權還是如今的78億人民币,如果非要說隻是巧合,似乎也有點太巧合了。不過——星光影視?
“星光影視我有點印象,好像剛上市還沒兩年吧?規模不大,去年制片了一部賀歲檔小成本電影還挺成功的,兩千多萬的成本說是破了6個億。”公司算是飛升階段,就這麼容易把自己賣了嗎?……這個斯棠還真的是有兩把刷子。
“嗯哼,就是它,”帕洛說,“裡面那男主角也因為這片子咖位升了不少,後來經濟約還簽到了行業頂級經紀公司‘無二文化’。”
“‘無二文化’?那不就是盛舟全資控股的嗎?”
帕洛一開始沒應聲,半晌沖着齊磊意味深長一挑眉,“……小道消息,盛舟這次可是為‘愛’花錢。”
“嗯?”齊磊一時沒回過味,莫名其妙,“為什麼?‘愛’?誰的愛?”
反觀一直沒出聲的雷硯卻在這時候遞過來了一個略顯微妙的目光。
帕洛沒注意雷硯的視線,也沒什麼心情給齊磊解釋,随意擺擺手道,“欸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說這世上怎麼就有這麼欠兒的人?我們柏悅是有人在這個‘斯妲己’家裡的祖墳上蹦過迪嗎?為什麼要這麼針對我們?!”
“…………”齊磊剛喝進去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咳了半天才勉強開口道,“……你這又是跟誰學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斯妲己’?誰?斯棠?”
帕洛雙手一抱胸,“不然呢?”
帕洛覺得公司的洗手間真的是個神奇的地方,不僅能聽八卦——比如像“齊總34歲還是男人大好年華卻偏偏保溫杯成精天天跟個老幹部似的,而隻比齊總小四歲的帕洛總助,私下不僅能和屬下打成一片笑起來甚至開朗活潑的簡直就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這種之外,還能學到不少新東西——當時他蹲在隔間聽到“妲己”這個詞的時候還特意去搜索了一下,然後深深被偉大的公司職員所折服……覺得這個“斯妲己”的稱呼可太符合他對那盛舟老總的第一印象了。
齊磊:“……”
他雖然大學畢業後一直在國外工作,卻是個被大中華文化熏陶着長大的純粹中國人,聞言無語道,“中華上下五千年,文化底蘊源遠流長,來中國三年,好的東西你不學,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可真是一學一個準……怎麼就不能跟你爸爸學習學習?以前在德國我就時常懷疑你該不會是西汀從哪個犄角旮旯撿回來的吧?就不能有點商業精英的範兒?”
西汀·蒂爾——帕洛·蒂爾的親爹,也是柏悅前身德國風投公司的創始人之一,現負責柏悅整個歐美市場運營——是個在德國土生土長的英國紳士。
帕洛聞言聳肩,“上班時間我專業就行了,下了班我還要一直端着那不得累死。我可不要。”
齊磊無奈搖頭,指尖點點桌上的邀請函,“所以這是盛舟特意給我們送來的‘感謝卡’?”
那還真“貼心”。
“可不是,”帕洛不無嫌棄地看着那卡片,“你說她怎麼敢的?”
臉皮怎麼就能厚成這樣,“那天我看那斯總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想不出來,現在可算反應過來了——那姐姐整個就是在演戲啊!”
什麼“臉色難看”“忍辱負重”“猶豫不決”……全都是假的!她來柏悅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為了把自己手裡持有的博大股票高價賣給柏悅,然後再用從他們這“坑”過去的這筆錢增持星光影視的股份,從而一舉拿下它。
簡直太心機,太無恥了!
齊磊雖然也不恥盛舟的做法,但在商言商,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其實不在少數,而像盛舟這樣敢端在明面上的已經算好的了,“你也差不多點,雖然這次我們吃了個啞巴虧,但當時選擇買下盛舟手裡的股份确實是最好的選擇了。”
——如果繼續競購下去,已經被盛舟提起來的股價是絕不可能再降下來的,而柏悅所持股份也會直接突破30%,屆時便不得不給所有股東發收購要約……到那時,柏悅花出去的錢可就不止多出這“區區”78億了。
這些道理帕洛自然也懂,就是難免還是覺得有些肉疼。——這就好像你手裡有一百塊錢,明明花五塊錢能買到的東西,卻偏偏因為一個“程咬金”的出現,又多花了五十塊才把這東西買到手一樣……簡直心疼到心梗。
“你說她演技這麼好,怎麼不去混演藝圈?沒事閑坐着聊天打屁,吹吹胡子瞪瞪眼日薪拿它個208萬不香嗎?!非得在這跟我們費勁吧啦的整什麼‘虐戀情深’!”帕洛不理解,帕洛歎氣。
齊磊此時看帕洛臉上的表情,内心無限怅惘,甚至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在工作上遇見面前這倆“脾不對臉”的貨——一個心機的不動聲色,一個傻氣的昭然若揭。
他沒再搭理身旁這個智商跟着鐘點下班的傻帽,把面前那個黑色邀請函從桌面給雷硯推過去,“怎麼樣,要去嗎?”
不論如何,以目前情形來看,盛舟和柏悅總歸算是“合作”的關系。
“去什麼去啊?”帕洛輕哼,“誰知道這姐姐又要給咱們挖什麼大坑。不去不去——我明天就讓公關部給他們回消息。”
齊磊:“……”
他扭頭對着帕洛“嘶”了聲,擡手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才又轉過頭看從始至終沒發一聲的雷硯,“嗯?雷總?”
雷硯終于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個字,他退出郵箱,關了電腦。擡眸看了對面齊磊一眼,才把視線從對方那半挑起的眉毛轉移到自己眼前這張黑色燙金邀請函上。
談判那天過後,他特意沒讓自己再關注這件事,全權交給投資部來跟進,以至讓自己盡量遠離那個女人的消息。雖然這半個多月偶爾他也會從屬下的報告裡聽到那個名字,但這還是第一次——第一次在聽到這個名字後會意識到可以見到人。
他理不清自己為什麼竟還會對此有所期待。
為“愛”花錢嗎?
雷硯面無表情看着那邀請函好一會兒,才用指尖将卡片輕勾過來,展開。
落款是兩個龍飛鳳舞的簽名體,其實是很難辨認的兩個字,但雷硯還是從那連成一筆的字裡行間看清楚——斯棠。
自雷硯接手柏悅這整整三年來,公司舉辦過的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活動、答謝晚宴不計其數,邀請函更是不知散出去多少,雷硯當然不是每一場都會參加,但隻有那些需要他必須出席的活動,其中幾個重量級的受邀客戶他才會親自手寫邀請函。
此時他看着那落款上的手寫體,一向清明的腦子難得糊塗起來。糊塗這個曾經自己掏心掏肺深深愛過的女人究竟想做什麼?
明明那些缱绻纏綿、美好到不真實的過往是她親手挑破,甚至踐踏的一無是處。
如今這一而再的“挑釁”又是什麼意思?
“雷總?”齊磊伸手隔着班台對雷硯打了個響指,若有所思道,“想什麼呢,丢魂似的。”
連智商暫時短路的帕洛也察覺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違和,小心翼翼問,“你不會真的想去吧?”
這一瞬間,雷硯那仿佛與生俱來的強大理智全面複蘇似的流向四肢百骸,隻見他一擡眼時,神情早已恢複到一種完美無瑕的平靜與溫和,揚唇笑道,“去,當然去。”
有什麼理由不去?對不起那段美好過往的人又不是他。
雷硯合上卡片放到桌上,修長的手指在那道折痕上用力摩挲了一下,眼也不擡的給帕洛交代,“你安排下時間,到時跟我一起。”
帕洛:“………………”
齊磊:“…………”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