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有朝一日竟能從楚思佞口中聽到這種詞,陳遵冷嗤一聲,“這種話從你嘴裡說出來,聽得我實在惡心,我甯可相信元祿劍仙會愛上魔修,也不相信你會喜歡上人類修士。”
那元祿劍仙,可是出了名的冷血,比起楚思佞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好歹還算有點人性。
聽他提起劍仙二字,楚思佞沉吟了聲,“劍仙沈玉衡,他很厲害?”
陳遵想也不想便道,“他和他師弟玄卿,那可是兩把元祿名劍,專殺你們這種魔修,你說厲不厲害?”
“哦。”楚思佞微不可察地壓下唇角,垂眸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感情很好?”
“那是自然,一個屋檐下長大的師兄弟,龍潭虎穴出生入死,感情能不好麼?”陳遵倚在門邊,困惑地道,“你問這做什麼,又看上了那沈玉衡?”
楚思佞默了半晌,朝門邊的魔修招了招手,魔修立刻會意,擡手便将殿門合起,把陳遵關在了門外。
書房清靜下來,楚思佞久久立在窗前,腦海裡盡是玄卿藏在心口的那封信。
——沈玉衡到底給玄卿寫了什麼?
好想知道。
*
元祿宗,藥仙殿。
軟榻上躺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在他身旁圍着一圈弟子,皆是滿臉愁容。
忽然間,一道聲音自門外響起,有人歡呼道,“沈師兄來了,沈師兄來了!”
人群立刻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所有弟子都期待地看向沈玉衡。
“玉衡,你總算來了!”藥仙殿的李長老甫一見到他便将他帶到軟榻邊,無比痛惜地沉聲道,“徽兒這次受的傷非同小可啊。”
沈玉衡俯身下來,看向軟榻上少年那張與他有七分相似的臉,此刻蒼白如紙,唇上半點血色都沒有,身上的傷口更是觸目驚心,他不由蹙眉,冷聲道,“怎麼回事?”
李長老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身旁的小弟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
“前日沈徽下山去除魔,突然就沒了音信,今天清早突然傷痕累累地出現在山門口,叫守山弟子發現了送來藥仙殿,與他一道去的幾個弟子全都不知所蹤。”
“師兄,沈徽一直說他疼,這麼長時間,我還是頭一回見他疼得掉淚。”
話音落罷,弟子們都禁不住落下淚來。
沈玉衡面色極沉,擡手打斷他們,望向李長老道,“長老,他還有救麼?”
李長老是藥仙殿資曆最老的醫修,在整個修真界都頗負盛名,若李長老說沒得救,那恐怕尋遍世上名醫也救不活。
聽到他的話,李長老猶豫片刻,無奈道,“有是有,此乃魔族蠱毒之症,需要魔修的血來解,玉衡,咱們得盡快動作抓來魔修取血,否則他熬不過一炷香時間!”
沈徽被發現時,蠱毒已經紮根極深,這一炷香時間還算他說多了。
魔修極擅長僞裝,輕易不會暴露在宗門附近,光天化日之下,上哪裡去找魔修來取血,就算要去魔域抓魔修,半炷香也絕對不可能。
話音落下,沈玉衡身後的小弟子眼前一亮,低聲道,“咱們宗門裡面不是有個現成的?”
聞言,沈玉衡神色微頓。
“真的?”李長老也跟着激動幾分,連忙催促道,“玉衡,你還不快去把魔修帶來,再晚些你弟弟可就沒救了!”
沈玉衡立在原地,腦海浮現出謝忱那張膽怯的臉,又垂眸看向軟榻上雙眸緊閉渾身是血的沈徽,片刻,他低聲道,“需要多少血?”
“哎呀,做個引子而已,用不了多少!”
聽到這話,沈玉衡立刻應聲下來,攥緊手心的長劍,轉身離去。
*
謝忱從自己的小被窩裡爬出來,這是他臨時用幾塊木闆做的小床,被褥和枕頭都是沈玉衡“大發慈悲”丢給他的,被褥睡起來勉強還算舒服,就是木闆太硬,硌得渾身疼。
一連七日過去,主管那邊仍舊沒有回音,他被關在劍仙殿,叫天不靈叫地不應,沈玉衡放了話,一日不交代出楚思佞的計劃,他就一日别想離開這裡。
謝忱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走到水盆前掬起一捧水抹了把臉,銅鏡照出他的臉,除了沒胡茬外看上去跟乞丐沒區别。
他撿起小木梳梳着頭發,長長歎息一聲。
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呢?
好在沈玉衡每天白日裡都要去教弟子們練劍,顧不上管他,他看不到沈玉衡心情會稍微好一些。
謝忱現在有點理解玄卿為什麼和沈玉衡合不來了,整天對着冰塊能有什麼心情談戀愛?
梳完頭發,謝忱閑逛到桌邊,看到桌上擺着一碟鹹菜和米粥,這才發覺肚子有點餓了。
哼哼,沈玉衡還算有點良心,出門前還記得給他留飯吃。
他坐在桌邊,剛抓起筷子,就聽身後的殿門砰地一聲被踹開。
謝忱筷子一抖,剛夾的鹹菜啪叽掉在了桌上,他錯愕地回頭,便見沈玉衡陰沉着臉,手心還握着劍,一步步朝他走來。
怎麼回事?
他幹什麼了?
見沈玉衡一步步逼近,謝忱沒來由地心慌,顫巍巍地從凳子上起身,“你今天怎麼提前回來了?”
沈玉衡一言不發,眼看就要走到謝忱面前,謝忱終于扛不住壓力轉身要跑,手腕忽地被一把攥住。
“别跑,有事求你。”
謝忱一愣,不可思議地回頭看他,沈玉衡居然也有求到他頭上的時候?
沈玉衡定定看他,将手心的劍擱在桌上,“讓我砍一刀,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謝忱:?
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