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謝忱絕望地靠在小巷子的牆角,擡頭看天。
霧蒙蒙的天空忽然又開始下雨,這次連心底都淋了個濕透。
老李說,主管太忙暫時沒有時間管這個小世界,要他必須把任務完成才能回去,還大發慈悲地免費給了他一件金手指——極品保胎藥,可以保護主角受不受任何狗血劇情影響,順利生下孩子。
謝忱悲憤地把手心的藥包扔在地上,這種破東西到底有什麼用啊,他到現在連主角受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
謝忱難過地縮在牆角,片刻,還是起身把那小藥包撿起來揣進懷裡。
“去哪?”
謝忱揉掉眼角的淚,沒好氣地嘟哝,“哪裡都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還能去哪,勇闖天涯呗!”
話音剛落,謝忱倏忽一愣,反應過來,循着聲音擡頭,便見牆頭上一片随風舞動的雪衣衣決。
沈玉衡靜坐在牆頭,手撐一柄玉骨青傘,眸光微垂,落在他那張布滿淚痕的臉蛋上,視線略微停留,又很快挪開,淡淡開口,“主角受是何意?”
謝忱悚然一驚,下意識後退半步,“你從哪開始偷聽的?”
“剛來。”
沈玉衡的神色不似作假,實際上他也的确隻聽到謝忱氣憤地罵了一句“我現在連主角受的面都沒見過!”
除此之外,就隻看到謝忱縮在角落,渾身被雨水澆透,髒兮兮,濕漉漉,像隻受傷的小狗一樣抽噎着掉眼淚。
他從沒聽說過這樣的詞,也不知謝忱為何傷心欲絕,但是看到謝忱委屈狼狽的模樣,心中便莫名不爽——“因為他在這哭?”
謝忱警惕地盯着他,把僅剩一張的緊急聯系符塞回心口,低聲道,“我才沒哭,偷聽可恥知不知道,你明明已經答應過隻要我能跑掉就放我走的,幹嘛跟着我,一諾千金哥?”
“我自然一諾千金,路過而已。”沈玉衡淡嗤一聲,從牆頭一躍而下,緩緩朝謝忱走來,眸光不經意般落在了他平坦的小腹上。
“走開走開。”謝忱嫌棄地朝他揮了揮手,一眼也不想看到沈玉衡,“你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趕緊忙去吧。”
“有事,”沈玉衡輕抿了下唇,足靴在他身前立定,青傘邊檐微微傾倒,盡數遮住了謝忱頭頂的薄涼風雨,“你和孩子,是我現在頭等要事。”
謝忱:?
他猛然回頭,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你,和我的孩子。”沈玉衡眸光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謝忱的小腹。
循着他的目光,謝忱也跟着看向自己的小腹,連半點起伏的曲線都沒有,半晌,見鬼似的驚恐擡頭,“你從哪看出來的?”
人形b超機嗎,剛懷兩天能看出來?
沈玉衡本隻是想先詐一詐謝忱,見他這副模樣,心下更加确定李長老所言非虛,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看來你那日喝下的當真是女娲之淚。”
謝忱心虛地避開他灼灼目光,幹笑道,“什麼女娲之淚啊,根本沒聽說過哈哈,男人怎麼會生孩子,你想象力真豐富。”
見他不承認,沈玉衡輕嗤一聲,劍尖挑起他被雨水淋得濕透的衣裳,意味深長道,“聽說有孕時淋雨會落下一生難以根除的寒病,你是打算繼續抵死不認,還是跟我回去換身衣裳?”
聞言,謝忱警惕地扯回自己的衣服,上下打量他一番,總覺得沈玉衡這人沒安好心,長得道貌岸然的,心眼沒準比剛才的包子攤老闆還黑,“不用了,我沒有懷孕。”
什麼寒病他才不怕,反正他遲早會離開這個世界。
沈玉衡眉宇微蹙,分明看得出他在撒謊,可偏偏沒有理由讓他承認。
為什麼不承認?
像謝忱這種看着一隻手就能輕易捏死的魔修,如今失了法力,又懷着孩子,可以說連半分自保能力都沒有,在他身邊,至少可以安全一些。
至于孩子,他們可以一起尋找能夠把孩子打掉的辦法。
不承認,難道真想自己偷偷把孩子生下來?
良久,沈玉衡不知想到什麼,沉吟了聲,“好,就當你沒有。”
稍頓片刻,又聽沈玉衡悠悠道,“不過,我還是想勸你跟我回去,你清晨以血作引救下的弟子在你走後蘇醒了,他想見見自己的救命恩人。”
本還以為他要來強的,謝忱松了口氣,有些害羞地挪開臉,“這點小事不算什麼,他醒了就好,我就不回去了。”
見他拒絕,沈玉衡忽地擡手攥住他的腕子,在謝忱受驚的目光中,又趕緊松開,幹咳道,“可他說有重禮答謝,你當真不去?”
“不了,叫他好好修養吧。”謝忱毫不猶豫地答他,擺了擺手,轉身就要走,又被沈玉衡擋住身前去路。
“他說可以給你一塊後山的田地。”
謝忱腳下猛然一頓,忽地回頭看向沈玉衡,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田地?”
沈玉衡輕抿了下唇,低聲道,“謝禮雖薄,好歹是他一片心意,你不肯要?”
謝忱呆了呆,陷入了漫長的沉思。
見他猶豫,沈玉衡唇角微不可察地輕勾些許弧度,繼續緩聲道,“那是塊肥沃良田,有天地靈氣滋養,可種出靈草仙果,草種也無需你擔心,一切由那弟子一力承擔。而且,後山正好有兩隻幼貓,前些日子下雨與母貓走失了,他本想連那兩隻貓兒一并送你,你可願要?”
腦海裡浮現出小貓在菜地裡歡快打鬧的場景,謝忱一時失神,回憶起當初在種田文的點點滴滴,腳下好像黏了膠水一樣動彈不得。
靈草仙果,他這輩子還沒種過呢,好不好吃?有什麼功效?能賣錢嗎?
等等,怎麼這麼巧,宗門仙山上居然有人種地,還有兩隻小奶貓?
這怎麼這麼像一個給他量身定制的陷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