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有什麼問題嗎?”她狀似随意地問道,甚至還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明疏擡眸看她一眼,捏着紙張的手指有些用力:“沒有問題。但我想改個地方。”
“哪裡?”
“時間。”明疏與她對視,黑幽幽的眸子挾着一絲執拗:“我需要把時間改為十天。多餘的那三天,你搬到我家來,我們先熟悉一下彼此的生活習慣、增加日常交流的默契。”
“谳谳,你認為呢?”
聽到熟悉的稱呼,司谳展顔一笑:“當然可以。不過合同就不用改了,去雲柏市前三天我住你家,反正也不需要做什麼,就不多收你傭金了。既然如此,合同也就無需再改。”
明疏嘴唇微動,像是要說什麼,但對上那雙澄澈的眼眸,她洩氣般沉沉一歎,挺直的脊背也稍稍彎了些許,道:“就依你吧。”
司谳臉上的笑容加深:“那就簽合同吧,明總。未來十天請多多關照哦。”
聽着對方略帶調皮的語調,明疏也揚起一抹淺淡的笑:“司願,請多多關照。”
晚飯吃完,明疏先将司谳送回家,之後自己又驅車前往市中心一家大型超市,等再出來時,手中多了輛小推車,小推車裡面的包裹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将大大小小的包裹全放進後備箱後,才再次驅車駛進了重重夜幕中。
***
次日一早,司谳單手提着行李箱出了門,精神萎靡,眼袋青灰,懷裡抱着她的小狐狸。明疏在樓下等她。
她看到立在車邊的人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但還是強裝鎮定地打了個招呼:“早啊,委托人。”
“早,谳谳。”明疏揉揉她腦袋上翹起來的卷毛,幫她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
“吃飯了嗎?”
“沒有。”司谳鑽進了後座,沒骨頭似的躺在座椅上,兩條腿耷拉在座位邊沿,腦袋蹭着小狐狸身上的柔軟順滑的軟毛毛,細軟的嗓音帶着些許悶感,整個人沒什麼精氣神。
昨晚她整個人都有些興奮,身體疲憊,但大腦清醒,硬生生失眠到淩晨三四點才淺淺睡去,但“噩夢”纏身,睡得也不安穩。早上被明疏叫醒時,眼皮粘在一起,腦袋沉得幾乎擡不起來。她接起電話聲音哼哼唧唧,像一塊黏糊糊的麥芽糖,之後還是聽筒裡傳來一聲燙耳的輕笑,她的大腦才清明三分,後知後覺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在座位上翻了個身,衣服被蹭的翻起邊,露出一小節纖細柔韌的腰肢。
“我不想吃飯,想睡覺。”之後她又控訴道:“都怪你,讓我這麼困。”
明疏失笑,好脾氣地順着她的話回答:“是是是,都怪我,我不應該這麼早就把你喊起來。到家後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好不好,五個卧室随便你挑。”
司谳捏着狐狸耳朵,小聲嘟囔:“倒也不是這樣。”
是昨晚明疏一直在她腦海裡蹦跶,哪怕睡着了都不肯放過她。夢裡的小狐狸四肢拉長,在她面前變成明疏的樣子,她害怕地後退,卻被不知是人還是狐狸的東西挑起下巴,甜膩的香氣熏得她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那東西身上隻披了件白色的紗衣,美妙的肉、體幾乎沒有遮擋,大喇喇地展現在她眼前,一雙狐狸眼勾魂攝魄,鼻梁兩側各有一個紅色的小點,九條蓬松柔軟的大尾巴緊緊将她纏住。
“司郎,跟我一起生狐狸崽崽吧。”
暈乎乎的人登時清醒,轉眼退到了三米開外,一雙眼瞪得溜圓,指着那東西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司郎,你不是愛我嗎?”頂着明疏那張臉的狐妖委屈巴巴:“你麼快你就變心了?”
司谳想破口大罵不要臉,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我愛你,我們一起生崽崽,生一窩,不,生很多窩”。她目光含情脈脈,但那張臉氣得猙獰。
下一秒,無數隻白狐狸玩偶鋪天蓋地從天而降,轉眼就把她淹沒了。周遭黑暗不見五指,但幽幽聲音如泣如訴,似乎從天邊飄來。
“你負了我和崽崽,司郎,你好狠的心啊。”
司谳一個激靈被吓醒了,輕柔的手機鈴聲在她耳邊堅持不懈地響着。
她的額頭靠在椅背上,一手捂臉,一隻手死死掐着小狐狸的脖頸,後背弓起,雙腿彎曲,眉心擰起内心哀嚎。
真是作孽啊。
她愧對明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