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上空冒出了不明顯的星星點點。
演員們手持台本坐成一圈對台詞,待到導演一聲令下,忙碌的一天終于結束了。
白檀抱着工具包已經坐在外面昏昏欲睡,腦袋如小雞啄米一點一點。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猛地睜開眼。
霍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卸了妝換了衣服,從他身邊拿起手機看了眼。
“結束了麼。”白檀直起身子,“我通知司機送您回家。”
霍泱低低“嗯”了聲,視線落在手機上。
白檀低頭給司機發消息,忽而又聽到頭頂傳來低低一聲:
“你擦的什麼香水。”
白檀不明所以,抓過領口嗅了嗅,語氣疑惑:
“我沒擦香水。”
“是麼。”霍泱好似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一句意味不明的“是麼”結束了對話。
冗長的沉默中,白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好似聽到了非常響的“咕嘟”一聲,像是緊張的咽唾沫的聲音。
他擡頭看了眼,休息室隻剩坐在一邊繼續看台本的霍泱,垂着眼眸,神情淡漠。
大概是自己聽錯了。
“霍老師。”
阒寂中突如其來的一聲,這一次白檀确定自己不是幻聽。
門口站着個瘦削的身影,隐匿在昏暗中有些看不真切。
等那人從暗色中走出來,白檀才發現是下午那個反複NG被導演罵得狗血淋頭的小演員。
當時覺得這小演員實在可憐,他還特意看了眼演員表,記得他好像叫什麼楊越阡。
都說娛樂圈不乏美人,白檀打量着卸了妝的年輕男生,感歎一句連一個男N号都好看到驚心動魄。
“今天下午謝謝您幫我解圍。”楊越阡對着霍泱鞠躬表示感謝。
“客氣,你身體怎樣了。”霍泱問道。
昏黃色的燈光下,楊越阡的眼眸因為這句關切詢問亮了亮。
他抿着唇角笑笑,有些羞赧:“吃過退燒藥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謝謝您關心。”
“嗯,那就好。”霍泱低下頭看手機,“明天還有你的戲份,加油。”
楊越阡點點頭,步子悄悄向前邁近一點,猶豫半晌,輕聲道:
“我初出茅廬,演技欠缺,這幾天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實在過意不去。”
霍泱沒說話,似乎覺得這小演員不會話止于此。
“所以……我想問問,您願不願意和我對對台詞,明天……我不想再給大家帶來困擾。”他聲音越說越小,好似下一秒就得哭出來。
又忙補充:
“我知道您拍了一天戲也很累了,您要是不願意我也沒關系,我回去找我朋友對……”
“台本帶了麼。”霍泱打斷他。
楊越阡猛然瞪大雙眼,不知是否因為大病初愈,臉頰還泛着酡紅。
他按奈不住上揚的唇角,重重點頭:
“帶了,帶了。”
霍泱轉過頭,視線卻看向一邊,對白檀道:
“你先回去休息,不用陪我了。”
白檀緩緩起身,點點頭。
*
回到家,洗洗刷刷一直忙活到十點,白檀終于吃上了遲來的晚餐。
簡單的泡面,加了根火腿腸。
他坐在電腦前,嘴裡咬着叉子,忙裡偷閑吸一口面條,雙手在鍵盤上指如疾風。
沒風幾分鐘,手指頓住,卡殼了。
關于以霍泱為素材這件事……
似乎他這些日子所見所聞,都和網上已有的素材大差不離,霍泱似乎始終對他心存芥蒂,在他面前也和人前一樣端着,甚至更加提防。
這種人設太常見了,如果不能深挖,很難寫出精彩。
他也能理解,娛樂至上的時代,藝人吃喝拉撒屁大點事都能占一波熱搜,熱搜是把雙刃劍,能載舟亦能覆舟,對身邊所有人保持距離也是應該的。
如果單看表面,霍泱本人的确将“溫和謙遜”一詞落實到位,哪怕是不知何時就會退圈、出頭無望的小演員,他也願意占用自己的休息時間陪對方對戲。
白檀沉思片刻,繼續整理他新文的男主人設。
*
翌日。
六點鐘的鬧鐘一響,白檀直挺挺坐起來。
網上不少人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早起上班,宛如萬箭穿心。
但對于白檀來說,面前有霍泱這根胡蘿蔔吊着,即便是奔赴刑場也變得有意義起來。
他花了半小時工夫洗漱穿衣,用電發棒将頭發打理得極為精緻,從首飾盒中挑選了一副五芒星造型的耳釘戴好。
這也是媽媽親手設計的。
打開ipad,再看一眼今天的霍泱行程記錄。
白天還是照慣例拍戲,晚六點會有劇組的集體宣發晚會,到時需要幫霍泱選衣服。
七點半,到了霍泱家,白檀按下門鈴。
按了許久,卻并沒有人回應。
他給霍泱打電話,也同樣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