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戈舟聲音極冷,薄薄的眼皮掀起,眼睛似乎能看透林寶芽的内心。
林寶芽低頭沉思,可恨現在是1970年,他們兩個相遇又是尴尬的,她不是傻子。
知道這個年代亂搞男女關系下場很嚴重,雖然他倆沒什麼實質性關系,但是衆目睽睽之下,當時的畫面很難不讓人誤會。
韓戈舟改變主意應當是廠裡有什麼動靜,兩人必須結婚才能不落人嘴舌。
“我不能回家,我沒有戶口我們怎麼登記。”
韓戈舟聽此微微皺眉,顯然沒有想到這,不過很快就說,“先不登記,辦婚宴讓大家知道就行。”
林寶芽應了下來,如今沒有辦法了。
“那過幾天我們就結婚,彩禮已經給你了,以後攢攢錢我再給你置辦一塊手表,暫時先委屈你了。”
這事辦的急,很多地方可能就會疏漏,注定會委屈她。
夏天,天黑的晚,此時外面還是亮着的,屋裡因為窗戶是紙糊的,所以并不是很透光,屋裡稍顯昏暗,桌子上像是籠罩着一層黃澄澄的光,溫暖老舊的色彩映入林寶芽眼裡。
事已成定局,她暫時不想跟韓戈舟虛與委蛇,吃完飯是他洗碗刷鍋的。
韓戈舟不愧于他那身闆,穿着白色背心,露着肌肉鼓起的胳膊,繃緊的肌肉線條好像綿延起伏的山脈,強勁有力,扛着扁擔前後挑着滿滿的井水。
那背心緊貼他的皮膚,從林寶芽的視角能看到他後背兩側的肌肉,看着就結實強健。
真是鄉下人,一身蠻勁,倒是勤快。
林寶芽百無聊賴的坐着,看着荒蕪的院子,可能真的是跟勤快的人近了,手有些癢,便去拔草。
院子裡的草不知道長了多久,有的長到了她的膝蓋,得雙手用力才能拔出來。
拔了一會兒,雙手便染綠了,好在這時候她手裡還有些許薄薄的繭子。
那是小時候在孤兒院幹活生出的,十七歲的年紀,她生活還沒有那麼奢靡,用的護手霜還不是國際大牌,也沒有經常去美容院,所以手上還是有繭子的。
思及這林寶芽臉色難看起來,自從初中住校以後,她就有好好養護自己的手。
假期回去也都是帶着一大包零食給孩子們,沒有再自己幹活,不過手上的繭子卻猶如出身一般,牢牢的刻在身體。
不幹了,林寶芽厭煩的甩了甩手。
“怎麼了,你手嫩别徒手拔啊,家裡有鏟子。”
韓戈舟挑着水進門,便見到了林寶芽甩手的動作,以為她是手疼,眼尾上勾,嘴上帶着調笑的意味。
“你怎麼這麼懶,家裡這麼亂都不收拾,還想着娶媳婦。”
林寶芽不想裝了,煩悶的話脫口而出。
不過她裝相慣了也或許也是天生狐媚,就連甩手苦臉的表情都不粗魯,纖細的手顯得她的動作輕盈漂亮。
“那你歇着吧,一會兒我收拾收拾。”
真是天生勞碌命,說讓他幹活就幹活,不過他喝了她一碗雞湯,合該多幹點,也沒要他一套房子。
上輩子她給富家子熬了一碗海鮮粥,感動的少爺熱淚盈眶,第二天就送給了她一套大平層。
不過她也沒因此感動,見多了無知少女因為有錢人手指縫裡露出一點錢财就猶如遇到真愛的樣子,最後卻慘遭抛棄,受到嘲笑的畫面。
在有錢人眼裡,你認為貴重的東西在他眼裡或許根本不值一提,有錢人不是傻子你能擁有這些東西就證明你是值得的,美貌智慧是上天賦予你的财富。
她這麼漂亮,韓戈舟遇到她簡直是他的幸運。
要不是她,怕是那一天他就因為破壞軍婚送去勞改了。
有一瞬間她懷疑,是不是韓戈舟是世界男主,要不然為什麼她會這麼倒黴穿進這個世界,還跟他相遇。
就為了給他配一個漂亮的女主就把她拽進來嗎?林寶芽想象力豐富,越想越氣憤。
可憐韓戈舟什麼也沒幹,就被心理陰暗的女人記恨了。
韓戈舟是勤快的,在天黑之前把水缸挑滿了,院子裡的草也清完了。
第二日,韓戈舟帶着林寶芽去鎮上,買了件紅格衫子,兩斤不用糖票的糖。
韓戈舟本來沒打算買衣服,不過林寶芽嫌他沒什麼好衣服,就讓他買了一件,不過韓戈舟摳門不買,沒辦法林寶芽當衆撒嬌,搞的韓戈舟環顧四周慌忙掏錢掏票。
雖說在林寶芽眼裡這跟假結婚差不多,她沒放在眼裡,但是終究是第一次結婚,本就簡陋,男人總不能太丢人了吧。
在供銷社買好東西,林寶芽本想去國營飯店看看,隻是韓戈舟說是有事,讓林寶芽在供銷社門口等着他,随即他就竄進了一條小巷子裡。
等了約莫半個小時,林寶芽都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隻是國營飯店沒開門,她隻好又回來了。
終于看到了韓戈舟過來了,隻是手裡多了一條麻袋。
見林寶芽面露疑惑,他笑了笑,說回家再給她看。
兩人大包小包的上了牛車,一出現很快就引起了村人的矚目。
“韓老二,這是要結婚了?”
“是啊,後天結婚,大家記得來捧捧場。”
車上的一個大娘盯着他們手上的包裹看着,見看不出有什麼東西視線又轉移到林寶芽臉上。
“怪不得這麼多年都沒找媳婦,我以為你爹娘偏心,沒想到是你這小子眼光高。”
“我還想着介紹我侄女給你認識呢,她長的雖不算好看,但那叫一個勤快,都能賺八個公分,人也安分,可惜不會拉攏男人。”
許是聽說了那場鬧劇,再加上林寶芽有張不安分的臉,大娘對于林寶芽并不友好,話裡話外内涵她不安分。
不過這話說的沒錯,她肯定不如她的侄女勤勞,也确實會勾搭男人。
林寶芽瞥了旁邊的大娘一眼,臉上粗糙布滿了風吹雨打的痕迹,手掌上一層黃繭,這是一位勤勞的農村婦女,挺好的,憑雙手吃飯赢的别人尊重,是積極的上進的。
而她好逸惡勞,這大娘倒也不是污蔑她,沒啥好辯解的,這個勞動光榮的年代,她注定要不光榮了。
她沒想着說話,沒想到旁邊的男人開口了。
“沒辦法,我就喜歡長的俊的。”
韓戈舟這話說的猝不及防,把大娘噎住了。
知道韓戈舟是個渾的,沒想到他這麼渾,話說的這麼直白,這牛車上可不是她一個人,坐着八九個人啊。
這話一說,車上的人都看過來了,不過韓戈舟像是沒注意到别人的眼光,繼續說。
“大娘,誰不喜歡俊俏的,你年輕時候不喜歡俊小夥啊。”
“你劉大娘可是最看中臉了,年輕時整天圍着那放映電影的小白臉打轉,一聽說人家來,巴巴跑十幾公裡也趕過去。”
有個大爺談及往事,咧嘴一笑。
這事一提,把大娘徹底給臊住了,恨不得跳車離開。
林寶芽倒是頗為驚訝的看了劉大娘一眼,這麼勇敢的女人在這個年代倒是少見,不過終歸是歲月磨平了棱角。
到了村口,兩人跳下車,并行走着。
“你倒是挺搶手的?”
之前韓大嫂想介紹親戚給他認識,現在又來了個劉大娘侄女,更不用說剛來的時候還有個範青夢,一個有夫之婦,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拉絲。
“還不是看中我的工作。”
之前他沒工作的時候可沒這麼多人給他介紹,有工作了來介紹對象的就一波又一波。
想到林寶芽昨天一直推拒他們的婚事,韓戈舟心裡憋着氣。
“跟了我就好好過日子,要不是那天我沒防備被人算計了,我還不一定會跟你結婚。”
這話說的倒是真的,他一直想要找個賢惠能幹的媳婦,長相端正就行,進了運輸隊更是沒想找個漂亮的,怕人紅杏出牆。
沒成想機緣巧合,倒是跟最漂亮的一枝花綁上了。
林寶芽詫異的看着韓戈舟的黑臉,這人怎麼突然就變了臉色。
“韓大哥,你怎麼了,你要是不願意就再好好考慮,我們的婚事不着急。”
聽此,韓戈舟臉色一僵,不再說話,腳步越來越快,很快林寶芽就被落下了十來步。
林寶芽知道回去的路,也沒着急跟上,在後面偷笑,這男人一看就不通男女之情,就算當時沒有那個巧合,她也有信心勾搭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