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靈搭上沈弈的手,被他拉起來。
待她站穩,沈弈就把手收了回來。
兩個人并肩往程靈租的單元樓走。
月亮挂在夜空中,星光閃閃點綴,小區裡“四面蟬歌”,路燈昏黃,樓下還有人搞着啤酒燒烤,香味四溢,很有夏夜氛圍。
程靈腕上還留着他的力道,沉穩,适度。她這時才回味過來一件事——即使剛才他好像在對她生氣,他拉她時也沒有讓她感到疼。
程靈豎着食指,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傷口好像沒有那麼疼了。
也不知道他還在生氣沒,程靈決定換個話題,轉換一下心情。
她醞釀一下,開口:“我以為你早就回榕華了,沒想到你還在北樟。”
沈弈:“嗯,還有點事。”
程靈有點意外地看他:“你不是一直在榕華?”
一直待在一個城市的人,去另一個城市能有什麼事?旅行?探親?
沈弈腳步一停,轉頭,視線耐人尋味地落下,對上程靈。
“你怎麼知道我一直在榕華?”
視線相觸,程靈心頭不自覺一縮。
她眼也不眨,回:“聚會那天聽陳明松說的,怎麼了?”
“沒什麼。”沈弈收回那副意味深長的神情,空閑的那隻手揣進口袋,“還以為個人信息洩露了,比較敏感,不好意思。”
程靈:“……”
她說:“那你在北樟還要待多久,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嗎?你盡管開口。”
沈弈想了想:“還有一個活動要去,活動結束就回去了。”
“活動?什麼樣的?”
程靈有些好奇。
“也沒什麼,就文化人都愛搞的那些。”
他口吻很淡。
程靈想到匡成玉先生,有這樣的外公,沈弈接觸這些也正常。
她點點頭:“也蠻好的。”
沈弈側頭問:“你呢,以後一直打算留在北樟?”
“嗯,或許吧?我不知道。”程靈低頭向前走,腳步很慢,“暫時還沒想過以後,現在待在北樟感覺挺不錯的,隻不過……”
她搖搖頭:“就是跟我沒什麼關系。”
北樟繁榮,發達,年輕人的機遇也多,有太多過來工作的人,程靈也是其中之一。
大家都有留下來的心,但是太難了,生活和生存,一字之差,日子完全不同。
沈弈颔首,問:“考慮過回榕華嗎?”
“嗯?”
程靈凝滞了下,搖搖頭:“……目前沒想過。”
沈弈神色沒變,仿佛程靈說的任何話,他都能從善如流接受。
他點下頭,道:“沒事,我随便問問,也不是讓你回榕華。”
程靈:“嗯,知道。”
兩人走到程靈樓下,程靈停下腳步,用包紮好的食指指了指樓口:“我到了,今天謝謝你。”
沈弈把手裡拎的塑料袋遞給程靈:“上去吧。”
程靈接過:“嗯。”
她轉身,準備開樓門,沈弈雙手揣進口袋,看着她的背影,閑閑道:“要是哪天不想待在北樟了,也可以回榕華看看。”
-
程靈在鬧鐘前醒來,她關掉鬧鐘,看到沈弈淩晨三點多給她發了條消息。
内容無比簡潔,隻有三個字:【換紗布。】
手指上的傷口這幾天已經在愈合了,有種細細密密的癢,忙時不會注意,一旦閑下來去觀察它,就會感覺到那種癢,且停不下來。
這幾天,沈弈每天都會給她發消息,提醒她換紗布,除此之外倒是不會多說什麼。
程靈看到後隻回了個“謝謝”,話題也沒有據此展開。
從聊天記錄來看,是一種比同事更冷淡的關系。
程靈和往常一樣,回了句“謝謝”,把手機丢到一邊,到廚房開火蒸了一些速食小籠包,就去衛生間洗漱了。
洗漱完給手指換幹淨紗布,程靈笨拙地給自己包紮着,她忽然懷念起沈弈——那天晚上,他包紮得遊刃有餘,動作輕快,紗布邊緣貼得整齊,不像她,包的裡出外進。
到底是不一樣,程靈想,被父母愛着的人,和她這種随便長大的人,隻是受個小傷而已,就能看出一個人究竟有沒有好好被對待過。
沈弈跟她說的那些話,竟然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對她說。
程靈吃過早飯,乘地鐵到公司上班,比打卡時間早到十分鐘,她從不踩點。
上午開完會,主編把程靈叫到辦公室,說:“今天下午兩點,在珑豫文化城有個分享會,你代表我們周刊去一下。”
程靈:“嗯?需要帶攝像嗎?”
主編歪頭,幹練的臉上思考三秒,說:“帶吧,讓小曹跟你去?”
程靈自然沒意見:“行,不過這種分享會,我們周刊也要去嗎?不該是新聞媒體之類的……”
主編搖頭:“是我一個導演朋友,說今天來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國畫家,歲數不小,喊記者過去撐撐場面,能顯出重視來。”
這屬于給主編幹的私人工作了,不過也算不上什麼,身在職場就是這樣,程靈還幫主編去幼兒園給她女兒開過家長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