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祁揚不記得季嘉澤是怎麼離開的了,回過神的時候家裡已經又隻剩下他一個人,門口的那袋垃圾也不見了。
倒不是他不關注季嘉澤,隻是他的腦子一旦想起那個被季嘉澤生生從記憶底部提出來的人,就覺得頭痛萬分,腦子裡像是被糊了一層漿糊,實在沒給其他人留餘地。
他到季嘉澤離開前也沒說出否定的話。
看着年輕的小男生眼裡的光慢慢暗淡下去,他心裡久違地對傷害到别人感到抱歉。
但他對季嘉澤的離開并沒有任何的感觸,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确定,這世界上沒有誰是會一直相互陪伴的,所有人都是半道相遇,搭夥走一段,然後在某個岔路口默契分手并且不再聯系。
所以不止是他和季嘉澤,他和任何人,都會是這樣的。
目前來看,除了裴賢。
裴賢。
祁揚無法否定的“長期關系”,即使非他自願。
除過每月末約定好必須見面的日子,祁揚平時是一點都不願意想起這個人的——裴賢真的難搞至極,他簡直想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識趣的人。
以往他對别人表露出不耐煩,暗示一段暧昧的關系應該結束,對方都會為了維持成年人的體面而利落地選擇離開,最難纏不過季嘉澤這種對愛情尚且抱有希望的年輕男孩。
但這個“應該”隻存在于裴賢出現之前。
裴賢不會在意他的暗示,甚至在他明說過“不談戀愛”之後,依然大言不慚地說:“我可以等到你願意的那一天,日子長着呢。”
怎麼可能會有那一天?
祁揚覺得他大概是活在什麼童話世界裡,白長個子不長腦子。
偏偏還是個麻煩又野蠻的,為了讓自己在潭州的生活能平靜幾分,祁揚不得已,就答應了他得空就去見他這個荒謬的要求。
簡直像戀愛上頭的異地戀小情侶。
想到這個比喻祁揚心裡都難受得慌。
不巧明天又是去見裴賢的日子,收拾行李時,也不知是因為被季嘉澤點破後心裡煩躁,還是裴賢這個人的存在就叫他煩躁,總之一想起這個名字祁揚就覺得腦子發脹。
他簡單收拾了點行李,過程中腦海一直不斷地浮現出裴賢的臉,裴賢的聲音,尤其是裴賢一遍遍地問他——
“愛我嗎?”
在各種場景下。
不知道他為什麼如此糾結這個問題,對此祁揚回答過沒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但是裴賢至今還是會不厭其煩地問,好像永遠都對答案不滿意。
明明他每次都說愛。
雖然假得有點明顯,但裴賢明明說過不介意他說假話,還美滋滋地表示“總能等到他說真話的那一天”。
頭更疼了。
這陣難受勁兒一直到隔天上午前往機場的路上都仍在延續。
“堵車了。”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向後座發呆的祁揚,又把胳膊搭在車窗輕歎了口氣繼續說:“雨剛停,大家都急着今天出門,沒轍。”
“是啊。”祁揚應道,“都要忙工作。”
司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沉默寡言的年輕人會搭他的話,于是來了興趣,打開了話匣子:
“今天約車去機場的人就特别多,說是好多人都因為雨耽誤了工作啥的,咱們這裡本來人口流動性也強,我天天都拉出差到處飛的那種上班族。”
他回頭看祁揚:“小夥子,你也是吧?”
祁揚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他輕描淡寫地笑道:“不是,我無業。”
“啊?”司機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從剛剛上車前他就盯着看,這人着裝很得當,而且能看出身上的襯衫價值不菲,他還以為是個不少賺的都市白領。
幹他們這行的每天閑得沒事幹,就是愛觀察人,他幹了這麼多年,已經很少有看錯人的時候。
祁揚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疑惑,重新看向窗外:“閑出屁的富二代,沒事幹愛到處逛逛。”